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十年代娇气小村花[穿书]/作者:寒东』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一觉醒来,娇气包大小姐何凤娇穿越了,成了年代文中追着男主跑的恋爱脑女配。作为十里八乡最俊的美人,何凤娇除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爹疼娘爱,隔壁家还住了个未来商界大佬贺东,这一次,她绝不能再把手里的好牌给打烂。正当何凤娇为三餐发愁的时候,意外收...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1976年,小满节气前后,总会淋淋漓漓下起一场又一场的春雨,滋润大地万物。   这会儿正是春耕时节,竹园生产大队三村的田野上遍布着密密麻麻忙碌的身影。   何凤娇一个豪门千金大小姐,前几天才继承了父亲的巨额遗产,已计划英年退休,过一些周游列国买买买的惬意生活。   可谁知道上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她坐上去买买买的飞机途中,飞机失事让她穿到了缺衣少食,还得每天下地刨食的七十年代。   可谁能知道,从小到大的何凤娇是连碗都没洗过一个的娇气包大小姐。   她这些年吃过最艰难的苦,大概就是学习的苦了。   那时候年少无知,为了一个暗恋的对象,硬是拼了老命学习,就为了跟暗恋对象考京市那数一数二的大学。   好不容易考上了,谁知道暗恋对象说出国就出国了,留她一个苦哈哈地在京市上学,让她一下子从暗恋变成了想暗鲨他。   不过毕业后她空有一个好文凭,愣是一天班都没有上过,就直接继承了父亲的遗产。   原以为可以过上别人艳羡的退休生活。   谁知道上天愣是要跟她开玩笑!   .   这不,何凤娇此时正苦哈哈地弯着腰洗菜。   她现在就在竹园三村的大食堂,因为是春耕时分,农务繁忙,村里就暂时把食堂开了,让大家干完活就来食堂打饭,以免错过了最好的耕种时节。   不过这份饭堂的活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最轻松的活了,谁让她如今的爸就是竹园生产队的大队长呢。   而在何凤娇身旁切着萝卜的正是她如今的妈妈,李红梅。   李红梅看了眼自家闺女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便担忧地问道:“娇娇,你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何凤娇想:比起下田播种插秧,这活已经是最轻松的了!   但对于从没有做过家务活的何凤娇来说,这确实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精力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还是有点不舒服。”   印象中,何凤娇这对父母都对她极其宠爱,尤其是李红梅,简直是把她疼进骨子里。   李红梅就知道自家闺女不舒服。   但在喜欢一群喜欢八卦的妇女跟前,她还是忍不住替何凤娇辩护:“这孩子,明知道自己发热了,还说不能拖了大伙儿的后腿,硬是要跟来食堂帮忙。”   一下子便把那些想要说何凤娇娇生惯养的人的嘴巴堵住了。   有人便说:“那你家凤娇也挺勤快了,不然洗个菜都嫌累,估计得找个城里的嫁了才行!”   “哎哟,人家凤娇可是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女同志了,看看那大眼睛,小嘴巴,不嫁到城里去,难不成还嫁个农村糙汉么?”   “这不瞧着凤娇好像是瘦了点,这会儿下巴都尖尖的了,那白嫩嫩的小脸蛋,像剥了壳的煮鸡蛋,比那群女知青还要像城里姑娘呢。”   “你们都不瞅瞅这几天来打饭的后生,哪个不是盯着凤娇那脸蛋一个劲儿地瞅,魂儿都差点儿搁咱们的饭桶里了!”   一说起嫁娶的事儿,一群妇女就像是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李红梅听着大伙儿的夸赞,尤其是夸赞她这个最疼爱的小女儿时,嘴巴都快要裂到耳边去了,附和地说笑了几句。   何凤娇也不例外,听着别人的赞美,心里面飘飘然的,连洗菜都有了点力气。   “凤娇啊,来,婶儿帮你吧,瞧你这脸色,打完饭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看着何凤娇发着热还来上工,负责煮菜的厨师都忍不住要来给她帮忙。   何凤娇眯了咪杏眼,露出一个盈盈的笑:“好的啊,谢谢婶儿。”   即便同是女性,但依然被何凤娇那弯弯的眉眼给吸引住了,一张白瓷的小脸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柳眉杏眼,看得人心儿砰砰跳。   长得是真的俊,难怪她家儿子这么喜欢了! 第2章第2章   何凤娇从食堂出来就怀着一种即将见大佬的激动心情。   虽说何凤娇脑海中还没接收到有关贺东的信息,但是从书中的描述中可以知道,这位大佬以后可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大鳄。   粗暴点说,何凤娇继承的遗产在他面前都是九牛一毛!   不过目前这位大佬在这个年代却是被人人瞧不起的黑五类。   在十年前一场运动中,作为高知分子且还是镶黄旗后裔的父亲却被打成了右,父亲在下放前的一次批评后受不住屈辱,自杀身亡了。   虽是这样,但贺东仍然未能逃过被牵连下放的命运。   竹园生产大队附近一带以前很穷,穷成什么样呢?   以前穷得连个地主都没有!   所以当贺东一家被下放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脑门子一热,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似的对他们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批评。   这几年间,贺东一家每到一个村子里就会遭到各种排挤,又被各种驱赶。   辗转几番,直到去年何凤娇的父亲当上了大队长,才好心接了贺东一家来到了竹园三村,安排到了村里的牛棚住着。   何凤娇虽住在他隔壁,但两家的门口恰好是反方向,所以至今没有跟贺东有过接触。   所以在原身的记忆中,何凤娇找不到丝毫关于贺东的信息。   .   而且何凤娇才穿来了两天。   第一天发烧卧床,第二天就被安排到饭堂帮工,根本就来不及观察这村里的情况。   这会儿从食堂出来,就只看到一条小路连接到村子里面。   这几天时不时下一场雨,泥土路变成了泥浆路,坑坑洼洼的。   何凤娇向来不喜欢走泥泞小路,既恶心又滑溜溜的。   她慢慢感觉到脚下变得沉重,不用猜都知道是沾了一鞋子的泥浆。   一想到那画面,何凤娇连看都不想看,甚至想加快脚步快点走过这段泥泞小路。   何凤娇看着前方不远的村落,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的砖瓦房。   那栋红砖外墙的房子在一座座黄泥土坯屋的相比下,显得壮观又稳实。   那确实也是人人艳羡的好房子,整个村子就没几家红砖房,他们也算是最早有“豪宅”的一批了。   当然,要不是她在里面住过,也会感到无比的自豪。   可即便是村里最好的红砖房,在何凤娇这个没吃过苦的大小姐眼里也同茅草屋没什么区别。   就在她回忆着自己那软绵绵的舒达大床时,冷不防有个黑影从旁边一块玉米地钻了出来,着实把何凤娇吓了一跳。可当她看清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时,那数落的话语顿时就咽回了喉咙。   那高壮的身躯吓得何凤娇连连后退了两步,愣在了原地。   虽说来了这个年代不算久,但何凤娇还没见过有人的衣裳破烂成这样——   那背对着她的高大男人,此刻身上穿着洗得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上面打满了不一样颜色的补丁,可即便是这样,依然能看到那衣服上还有未修补的窟窿。   一条短裤也是破破烂烂的,不规则地开着裂缝,露在外的是虬实健壮的小腿,脚上沾满了泥浆,已辨认不出穿的是什么鞋子了。   下一秒,高壮的男人微微侧了一下身,四目相对,两人就隔着短短的距离看着对方。   何凤娇倏然愣怔住,这张脸!   怎么跟她暗恋,不,是想暗鲨的那位怎么那么相像?!   但细细一看,面前这位又黑又高,黝黑的肌肤,高挺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有男性那种桀骜不驯的野性力量。   就在这时,男人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准备转身离开。   “诶你——”何凤娇脑海突然一道灵光,才反应过来,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贺东脚步急促,在听到何凤娇的话后却好像慢了下来,可并没有转过身去。   何凤娇干脆追了上去,随即把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的玉米馍馍和萝卜白菜从他身侧递了上前。   何凤娇说:“你刚才没有去食堂打饭,这是给你的。”   贺东的表情不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何凤娇递来的东西,没有接。   何凤娇不算高,但也不矮,但此刻站在贺东身边却像个孩子似的,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微微抬眸看他,又说道:“贺同志,这是你的午饭。”   话落,贺东终于才微微有了些表情,可下一秒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随即快速地接过何凤娇手上的东西,就连碰都没有碰到她一下,好像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可没等何凤娇反应过来,贺东迈开脚步,一下子又消失在玉米地了。   何凤娇看着那耸动着的玉米树苗还有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心里忍住嘀咕道: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呢?   居然谢谢都没有一句?   何凤娇心里又生气又感到莫名其妙的,可这会儿恰好已经是饭后歇息的时间,家家户户的人打了饭后便回了家,估计这会儿已经吃完准备睡大觉了,所以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何凤娇怕还有什么人又从玉米地钻出来,此时也顾不得贺东了,直接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   一到家,何凤娇实在无法忍受鞋子带来的难受感,就迫不及待先把自己的鞋子给冲干净。   刚冲洗了两下,门外倏然传来了叫唤何凤娇的声音:“娇娇,下工了吗?今天干活累不累?”   何凤娇回头看了下,只见她的大嫂扛着锄头回来了。 第3章第3章   这次何凤娇记住了,那条石子路是必经知青宿舍的,下回她宁愿走远一点也不要从那里过去!   远离了那个晦气的什么男主角之后,何凤娇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这会儿正是日落时分,因为中午下过了一场小雨,天空像是被洗刷过一样,染了晚霞的粉,与天空的蓝相映着,好看得像是一幅油画。   何凤娇在大城市还真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晚霞,不过毕业之后去过一趟西部旅行,倒也见过很近很干净的天空。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美好,何凤娇这会儿的心情好得不像话,不自觉地哼起了歌儿。   总算熬过了春耕最忙的时段了,接下来的农活应该不会太累的……吧?   何凤娇没种过地,连五谷都分不清,也不知道这会儿还有什么事要做。   想到插秧后的农活,于是加快了脚步回家,打算回去问问她的大队长爹爹,看看都有什么些什么活儿干。   何凤娇到家的时候,大嫂和二嫂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饭。   她们食堂帮工的,在打饭前就吃过了,所以这会儿到家自是不可能有吃的了。   何凤娇喊道:“大嫂二嫂。”   何二嫂现在怀着孕,胎儿四五个月份大。   不过她没有在食堂帮工,而是去了扯小秧,说是可以坐在小板凳上干活,不用站着。   何二嫂没有大嫂那么能干,但对于何凤娇来说,这个年代的女性同胞直接撑起了一片天了!   要是让她怀着孕去干活,她铁定要哭死在水田里了。   何二嫂见何凤娇回了来,便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封信,说:“娇娇你回来得太好了,快帮我看看你二哥的信都写了些啥。”   何凤娇的二哥是军人,一年才回来一两次,大多数都是靠信件往来。   但她二嫂却不识字,每回都是让上过高小的何凤娇读给她听。   不过二哥都知道信件是别人读的,心里面不会有多么肉麻的语句,大多都是问家长里短的。   何凤娇刚读完了信,她那个大队长爹便朝她招了招手:“凤娇,过来帮爹写一下东西。”   家里人叫她‘娇娇’还好,一听她爹叫凤娇,她就忍不住耷拉下脸。   以前她也常常对着自己的名字怀疑人生,不知道她爸妈是怎么给她起名何凤娇的!   她最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全名,她对外都是用英文名的。   来到这个年代,最让她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何凤娇这个名字在一众娟,梅,国的名字之中并不会特别显得土里土气!   何凤娇没有犹豫地朝着她爹何春生走去,何大队长在公社里边打小算半个‘官’,不仅生产队的大小村民都听他的。家里面的事情大多也是他说了算,而这么多孩子之中,何春生是最疼爱何凤娇这个闺女了。   不仅因为何凤娇出生那年家里来了一条狗,农村有狗来福的意思。来了狗的第二天,何春生上山还遇见了头大野猪,而那猪却自己给撞到了树上,何春生愣是什么都没做直接捡了个大便宜。   自打那时候起,何春生是干啥啥顺,何凤娇几个哥哥也是顺风顺水的。虽然这明显跟何凤娇没什么关系,但骨子里还有点儿封建的何春生却认为这是何凤娇给带来的好运。   不过最根本的还要是何凤娇嘴巴甜,听她娘说,她还没到一岁就知道‘爹爹’‘爹爹’这样追在何春生后面跑,大了些还会斟茶倒水,当然,这也仅是给她爹干点活罢了,其他人要想让何凤娇动手,就难了。   正是这种偏爱,让何春生更为骄傲,觉得自家闺女妥妥一件小棉袄,暖进了心窝里。   何凤娇此刻也没有怠慢,轻快地走到了何春生身旁,问:“爹,什么事啊?”   何春生站了起来,然后示意何凤娇坐下:“这不天暗了,爹眼睛不好使,你字写得漂亮,帮爹记一下大伙儿的工分数。”   何凤娇闻言,这不简单嘛。   很快,何春生一个说,何凤娇就下笔写,很快,她便发现了贺东的名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写了那么多,人家一天最多就十个工分顶天了。   而贺东呢?   居然有好几天拿了十二个工分,他是铁人吗?   何凤娇忍不住问:“爹,这个贺东的工分没记错吧?怎么他那么多?”   何春生瞧都没瞧,直接说:“没,咋可能记错。”   “别打岔了,等会天黑就更难写了。”何春生似乎看出了何凤娇还想唠嗑,便催促道。   何凤娇也不再多问了,家里就几盏煤油灯,可家里人也多,就算给她一盏似乎也挺伤眼睛的。   写完了何春生交待的东西,何凤娇就连连打起了哈欠,李红梅早就回来了,忙说:“娘给你烧好热水提到洗澡房了,你兑点冷水赶紧洗个澡就去睡吧。”   何凤娇闻言,亲昵地挽住了李红梅的手臂,蹭了蹭:“好的娘,那我现在去洗澡。”   何春生闻言,便说:“你就惯着她!她都多大个人了,还给她烧水提水?谁家听了还敢娶她啊?”   李红梅嘀咕:“娇娇不是不舒服嘛?再说了,不敢娶就别娶,省得娶回去还得伺候别人一家大小的!”   何大嫂也帮着腔,说:“那木桶是有点儿重,我都是咱老大给提到洗澡房的呢。”   何二嫂没说话,因为她现在怀孕,自家男人又在前线,所以洗澡水也是大嫂给帮忙提的。   何春生也就瞧着何大嫂何二嫂没睡,省得几个婆娘之间有意见,便说了一嘴。   现在见没人说,也就拿过记分簿,回房间去了。   *   何凤娇着实是累了,洗过澡也不管几点了,爬上床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被李红梅叫醒上工的时候,何凤娇才记起昨儿晚居然忘记问何春生今天是干啥活了! 第4章第4章   何凤娇没有理会已经渐行渐远的贺东,而是看着突然出现的空间呆若木鸡。   这熟悉的环境,不就是她上辈子继承的其中一家超市么?   还是市里最大品种最丰富的一家!   何凤娇还感到了超市里阵阵的清凉扑面而来,一下子把她身上的燥热给冲散开去。   明明她是在太阳底下,可这一刻却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照射和炎热。   她拿起了货架上的一块巧克力,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真实的触感和舌尖上尝到的甜涩的味道,让她无法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   何凤娇激动得当场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吃苦了!”   即便爹娘都疼爱她,但在这个年代粮食本来就短缺,还定额定量,根本就不够一大家子吃饱喝好的,离丰衣足食还差远呢。   如今有了这个超市,何凤娇就可以让家里人一起吃香喝辣了,以后还愁吃不饱穿不暖吗?   恰好这会儿何凤娇已经干了有一个早上,她也不着急回去,待在开着空调的超市里头吃点喝点吧。   何凤娇又拿了货架上的泡面,以前觉得泡面廉价又不营养,现在居然成了又快又香的美食!   在冷气强劲的超市空间里面,何凤娇感觉不到炎热,吃完了一顿泡面瞬间充满了能量。   当然,也少不了一瓶快乐肥宅水。   吃饱喝足,何凤娇脑海里想着回到玉米地,接着那超市便消失了,默念了一下超市的名字,又回到了超市。   如是玩了好一会之后,何凤娇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去。   不过想到自己虽然是吃饱喝足了,但家里人还没有啊!   可是回忆了一下超市里面的商品,好像都没有适合直接拿出来给大伙儿加餐的食物。   何凤娇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该给大家带点什么好。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下工回家去,何凤娇这几天在食堂上工,也识了不少人。   这会儿心情好,何凤娇便主动朝他们打招呼,一口一个婶儿阿叔的,像是掺了蜜似的。   何凤娇是在一个商业世家长大的,父母亲都是商界佼佼者,自小她耳濡目染,也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嘴皮子的功夫不用钱,还能让人开心,虽廉价,但大多数人却受用。   在这个需要下地刨食,用劳力换取粮食的年代,她一个娇娃娃着实熬不住这苦。   虽说爹娘兄嫂都疼她,但别人跟你非亲非故,谁会让着你,顾着你?   所以平时打好邻里关系也是生存之道。   最起码到了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别人不会因为看不惯你而甩你冷脸。   所以这几天她在食堂帮工也没有想象的辛苦,因为她嘴甜,不少婶子都乐意给她搭把手。   *   何凤娇到家之后,却发现大嫂已经把午饭给做好了。   李红梅便说:“娇娇你回来得正好,吃饭了。”   何凤娇吃过了泡面,这会儿也不想吃太多,大家伙儿干活不容易,这个年代的食物也没有油水,根本就填不饱肚。   何凤娇洗过手,坐到饭桌旁,便把碗里的饭拨拉了一半给李红梅,说:“娘,我没什么胃口,给点你吧。”   李红梅本来就把米饭给她多舀了一点,这会儿居然还给回她了,下午不得饿着了?   可一听何凤娇说没胃口,便问道:“是不是又发热了?”   何凤娇摇头:“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不想吃那么多。”   闻言,李红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何凤娇的额头,一摸却摸出了一手冰凉,立马又问:“没热,还有点凉,这大热天的,咋这么凉呢?”   何凤娇才想起自己的超市空间里吹完了空调,心虚道:“刚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一下脸,估计是井水冰凉的吧。”   李红梅瞧了下何凤娇的脸色,也没发现她有何不妥,便也没有再说了。   吃完饭后,何凤娇便偷偷把自己早上没吃的煮鸡蛋塞给了怀着孕的二嫂。   何二嫂一看愣住了一下,“娇娇这……”   何凤娇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二嫂你怀着孕,多吃点。”   一个鸡蛋不够这么多人分,二嫂现在怀着孕,理应先给她的。   何二嫂愣了愣,说:“那谢过你了,娇娇。”   何二嫂其实早上也吃了一个鸡蛋,不过娘说何凤娇前几天大病一场,也给她补补。   其实以前娘就没少偷偷给何凤娇塞煮鸡蛋,不过她跟大嫂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家吵屋弊的。   不过她是没想到以前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姑子,这回居然把鸡蛋给了她。   以前别说给她鸡蛋了,鸡蛋壳都见不着丁点,真是奇闻!   等大伙儿都午睡之后,何凤娇又从超市空间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放在了暗房的鸡蛋堆里边。   但她也不敢放太多,免得让人起疑。   *   午休过后,何凤娇还打算去看看贺东住的地方。   虽然两家离得近,就在隔壁,但是大门却是在两个方向,所以何凤娇要不是故意经过,还真很难碰见早出晚归,一天能挣十二个工分的贺东。   不过何凤娇经过贺东家的时候,发现那残旧的木门已经栓上个小锁了,应该早就出去了。   何凤娇便嘀咕一声:“这人恐怕不会睡午觉的吧?”   也是,不然怎么挣十二个工分? 第5章第5章   “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何凤娇说完了这句话,何彩霞的脸色唰地耷拉了下去。   何彩霞怒道:“何凤娇,你这是在咒我吗?!”   何凤娇以前生活在快餐时代,就连爱情也可以随时快餐式来一个,几个姐妹们经常也会这样说笑。   显然这些话,在这个年代并不适合。   不过何凤娇听到了何彩霞的质问后,心里也不爽。   她是好心,可不代表她好脾性!   别说上辈子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就算是现在,她也不需要看这个什么什么表妹的脸色!   何凤娇便说:“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你爱听不听。”   以后要是落得一个恶毒女配的悲惨下场,可别哭着找妈妈。   何彩霞一听,便更气了!   这何凤娇,简直妥妥一个心机婊!   明明就是想让别人不要靠近沈清安,她好独占罢了!   何彩霞便哼了一声:“我不用你提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总有听过吧?人家沈知青一个根正苗红的知识分子,我跟他亲近,只会让我变得更加优秀,以后才能更好地建设新农村,你就张大眼睛看着我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何彩霞心里想,跟你这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村姑在一起才是不幸呢!   何凤娇听后,忍不住嗤笑一声,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自己pua我自己。   她说:“哦,那你就赶紧去,我不耽误你们去建设新农村,奔赴幸福未来了。”   何彩霞一听,便觉得何凤娇是在阴阳怪气她,不过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让给她了。   “娇娇,我知道你之前也挺欣赏沈知青的。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了,我喜欢沈知青,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再纠缠沈知青了。”说完,何彩霞便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得意表情——   何凤娇,上辈子被你捷足先登,这辈子你最好就是离他远点,懂没懂?!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讥讽:“哈,我瞧着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彩霞啊!”   只见李红梅扛着一把锄头,单手叉着腰,一脸不满。   “你自个儿喜欢沈知青就喜欢沈知青,跑来我家娇娇面前来显摆些什么啊?啥叫适合而止啊?啥叫纠缠他了?我家娇娇是跟你抢男人了吗?再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知青是你家男人呢!你得瑟个什么东西?有本事的,你就把沈知青给藏起来,不让人瞧就得了。”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外头说喜欢这个喜欢那个,敢情你是还想用公社的广播说道说道,让整个竹园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是吧?你知不知晓‘丑’字怎么写?哦,瞧我这记性,刚才你自个儿也说了‘丑话说在前’,既然自己都知道这是丑事了,还到处张扬,也不怕丢你爹妈的脸!”   “别以为我家娇娇脾气好,就由得你拿捏欺负!只要我这个当舅妈的一天还在,你都是她的后辈,你还得喊她一声‘姐’!”   何彩霞骤然间被李红梅这个当舅妈的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绿了紫,紫了红,就快要滴出血来了。   李红梅的嗓音还大,连珠炮.弹说了一大堆后,引来了瓜田无数人的注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他们这边张望着。   正如她所说的,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这么一说,往后把脸面往哪里搁?   但李红梅是自己的舅妈,也是大队长媳妇儿,大大小小算半个‘妇女主任’,她敢回话吗?   当然是不敢的。   何彩霞死死咬着唇瓣,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深怕又被李红梅臭骂一通。   但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何彩霞哪里还待得住,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瓜田。   何凤娇看着何彩霞那走得跌跌撞撞的背影,顿时就觉得李红梅这个娘赛高赛高的。   以前她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骂人这种事几乎都轮不到她出面的。   要真是让她去骂人,指不定只会骂一句:“你不要脸。”   李红梅看着何彩霞的身影走远,嗤骂一声:“还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显摆什么知识分子,谁跟这种人玩一块,不得黑得像根碳头!”   何凤娇对上李红梅怒气冲冲的脸,喊道:“娘……”   听见何凤娇的叫喊,李红梅当即换了一张脸,宠溺地问道:“看你中午就吃那么点,还有力气干活了?”   何凤娇看着自己分得的一亩税地,还有一大半的草还没拔呢!   当即摇了摇头。   李红梅忍不住笑了笑:“行了行了,娘帮你干吧。”   “谢谢娘,娘你真的太好了。”说着,何凤娇又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蹭了蹭。   李红梅:“得了得了,娘衣裳上满是泥,别蹭了,你在一旁歇一会。”   何凤娇也不客气,随即把袖套脱了下来,铺在地上,坐了下去。   见何凤娇坐下,李红梅便叹了一口气:“这个彩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还没跟那个沈清安谈上对象呢,就来宣告主权,碰见了旁的人,指不定要怎么说她了。”   接着李红梅又说:“下回她再敢来你跟前说三道四的,你就来告诉娘,别由得人家欺负了!”   何凤娇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你是最好的。”   一听何凤娇这么说,李红梅干活都更有力了。   *   等到下工回到家时,何凤娇经过村里头的一条小溪,这条小溪有六七米宽,到大腿处水深。   平常不少人来这挑水浇菜,也有人来这洗衣裳。   当然,也有人爱来这捡点沙蚬,捉些黄鳝,鱼之类的。   何凤娇便想从超市空间里拿条鱼出来,说是自己捉的,不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给大伙儿加餐了!   不过这会儿还没天黑,也没有谁敢现在下河去捞鱼,不然可会被安上挖社会主义的墙角的罪名,不过只要等到天黑偷偷去,大伙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何凤娇是跟着李红梅一起下工的,她也不方便单独行动,只能等到晚上了。   到家后,李红梅看了下瓮缸里的鸡蛋,发出了疑问:“怎么这鸡春看着比今儿早还多呢?”   何凤娇一听,便支吾道:“娘你早上四五点就起床了,那会儿天还没亮呢,你能看清吗?”   李红梅轻叹一声,“也是,指不定是开始老眼昏花了。”说着便拿起了一个鸡蛋,准备今晚给何凤娇煎个鸡蛋,想了想,李红梅看了眼瓮缸里那么多鸡蛋,又多拿了一个,加点南瓜花进去,一家人都可以吃了。   何凤娇知道李红梅要做南瓜花煎鸡蛋后,便自告奋勇说:“娘,那我去自留地摘南瓜花。”   他们家的自留地就在贺东家附近,以前原身懒,从来没去自留地浇过水种过菜的,所以也碰不着贺东,说不定这次去能碰上他一回呢!   何凤娇还不知道空间怎么来的,不过感觉多少是跟贺东有关系。   即便没有关系,冲着这个金大腿,何凤娇也不会放过跟他套近乎的机会。   有了空间,何凤娇自然不可能图他的钱,不过何凤娇想要图他的好力气啊。   这可是一天挣十二个工分的壮壮劳动力,何凤娇这个一天挣四五个工分的娇娃娃要是遇到困难当然厚着脸皮求助别人啊!   不然有了空间,就算饿不死,也累死在这个七十年代,多亏!   有了这个想法,何凤娇便斗志昂扬地朝自留地走去。   李红梅看见何凤娇现在好歹也帮着做点家务,也不拦着她,只是拼命地吩咐道:“娇娇,记得掐公花!”   何凤娇满脑都是贺东,听到李红梅的叫喊,想也没想便答:“知道了,娘!”   何凤娇凭着记忆,很快就走到了自留地。   自留地旁边就是贺东的家了,说是家,其实就是个牛棚。   旁边一个小房子还拴着两头牛,听说是生产队用来犁田的。   何凤娇张望了一下,发现贺东还没回家,门还是锁着的。   何凤娇轻叹:“贺东啊贺东,你比霸总还要霸总,见你一回还得预约不成啊!”   何凤娇也不期待了,这会儿家家户户已经有人回家做饭了,还有些人还在地里干着活。   像他们家,一大家子的,十几口人,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回家等吃。   何凤娇她爹每晚都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大嫂和二嫂有时候轮流回家煮饭,有时候则是李红梅回家煮。   何凤娇例外,她每回几乎都是最早一个回家的。   所以,在这个村里,他们都暗地里说何凤娇好吃懒做,就长了一副勾人的好皮相,都不知道以后去霍霍谁家了。   何凤娇一点都不介意这个,最好人人都知道她好吃懒做,知道娶她回去是当祖宗供着的。   这个年代的妇女太辛苦了,她可不想嫁给别人当牛当马的,她自个儿都顾不得自己呢,哪还顾得上别人?!   如是想着,何凤娇已经去到了自留地。   农村地方大,这个年代大家也还没有钱盖房子,几乎都是一大家子一起住的,所以还有很多地可以用。   她家这块自留地就有百来平米大,种满了各种蔬果。   何凤娇虽然五谷不分,不过之前在食堂帮忙,还是认识了不少蔬果。   何凤娇走到了南瓜藤旁,他们家的这堆南瓜藤大得很,现在正是开花时节,一片金澄澄的。   何凤娇便下手摘了两朵花,放到了提篮里。   接着她又翻开了那大大的叶子,继续摘,一连摘了四五朵。   看着越来越多的花堆在提篮里,何凤娇感到骄傲,她居然也能做家务了!   刚准备掐下一朵的时候,何凤娇便听到了一把磁性十足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你摘错了。”   作者有话说:   何凤娇:花还分公母的吗?嘤! 第6章第6章   “你摘错了。”   何凤娇听到这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下意识抬眸,在看到贺东的瞬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天色已暗了下来,整个天空变成了淡粉色又透着些白,与身后的绿油油的山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东背着光站着,夕阳好像在他肩上渡上一层光,像是个小太阳。   可他的目光却依然又冷又野,盯着何凤娇时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贺东身量颀长,就这么站着就能给何凤娇一种绝对性的压迫感。   不过他身上打满补丁的衣衫削减了他的冷漠,收敛了他的戾气,让何凤娇觉得也不是那么的不好亲近。   你看,贺东这不是在好心提醒着自己摘错了吗?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贺东对她的主动搭讪,何凤娇向来对自己的长相有几分自信。   尤其这张脸,跟她上辈子越长越像,以前她可没少恃靓行凶!   现在,便更是了。   所以啊,男人对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就算是油盐不进的贺东也不例外!   何凤娇毫不避忌地对上了贺东的眼神,选择性忽略他眼底显露出来的一丝冷漠,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笑来。   何凤娇问:“啊,我摘错了吗?”   天知道这玩意居然还分公母的?   刚才她就觉得她娘说的话有点奇怪,想不到还真摘错了啊?   接着,她又问:“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应该怎么摘啊?”   既然都提醒她摘错了,那也不差顺便教一下她吧?!   何凤娇保持着一个非常得体的笑容,看着贺东,期待他能爽快地答应自己,顺便建立一下革命情谊!   以后,她出粮食,他出力,还怕在这七十年代熬不下去吗?   贺东对上何凤娇那张扬明媚又带着点娇羞的笑容,视线落在她脸上的酒窝上,薄唇微微一启:“不。”   何凤娇:???   这人,怎么这样子?   只听贺东又淡淡说了句:“你摘错我的菜了。”   闻言,何凤娇那笑容便挂不住了,垂眸看了看自己提篮里面的几朵金澄澄的南瓜花,顿时就满脸的无措。   她……是摘错人家的菜了?   随即她意识到这一块地似乎是有条小田埂,可是南瓜藤太大一堆了,她刚刚也没注意到!   何凤娇:“我、我不是故意的。”   即便何凤娇不是故意的,但此刻被菜主人当场抓包,颇有一种难堪的滋味。   她很想当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提篮的几朵南瓜花提醒着她——   这事发生了!你就是拿了别人的菜!   片刻的沉默后,何凤娇努力压下自己的尴尬,又抬起眼眸去看贺东。   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嗯,他的眼神好冷漠。   何凤娇笑了笑,说:“要不,我帮你把花给粘回去?”   空气变得更安静了。   何凤娇干脆沉默不语,直接把提篮的南瓜花递还到贺东的面前,垂着眸看自己正在抠城堡的小脚趾。   贺东黝黯的眼神落在何凤娇的脸上,少女白皙的脸颊许是因为尴尬而染上了粉红,圆圆的大眼睛也染上了些许水汽,几缕微湿的发丝粘在白得几乎能看见血管的脖子上,看起来又无辜又可人怜。   贺东收回打量的目光,转移到她篮子里的南瓜花上,最后又落在了长得茂密繁盛的南瓜藤上。   “拿回去吧。”说完这话,贺东便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何凤娇看着对方高大的背影,下意识叫唤道:“贺同志。”   可转念一想,这贺东说自己不喜欢欠别人东西,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也不喜欢欠别人?   那以后不就可以用这个当借口,去纠缠他了吗?   哦不,是跟他建立革命情谊,成为患难朋友!   贺东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等何凤娇的话。   只听何凤娇带着几分笑意说道:“谢谢你的南瓜花。”   即便没有回头看,贺东也能想象到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明媚。   贺东没有说话,径直往自己的家走去,开锁,推门,那高大的身影随即消失在昏暗的牛棚屋里面。   何凤娇看着提篮里的南瓜花,看着贺东家的方向笑了笑,然后回家去。   *   贺东一回到了家,便有一道声音在屋内响起,问:“刚刚你在外头跟人说话了?”   贺东把锄头和斧子放了下来,应道:“嗯。”   接着又加了句:“隔壁大队长家的女儿,来摘菜。”   贺东把屋里的煤油灯燃起,屋里一下子便亮起来,摇椅上躺着的人便清晰可见了。   躺椅上的人是贺东的母亲,岁月与生活的磨难在她原本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了沉重的痕迹,但仍然不损她的气质。   只见她嘴边唅了一抹笑,“听她说话,感觉是个很甜美的姑娘。”   也挺有礼貌。   闻言,贺东脑海闪过何凤娇带着笑的面容,她一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又大又润。   贺东的黑眸沉了沉,随即转移了话题,说:“我先去做饭。”   贺东拿着锅去米缸舀米,手一抓,米缸又见底了。   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往锅里抓了两把米,顺便又从一旁的麻袋里拿了两根番薯。   *   这边的何凤娇回到家,李红梅看到了何凤娇提篮里的一大把金澄澄的南瓜花,便问:“没摘错吧?”   何凤娇现在听到‘摘错’两个字已经开始尴尬了,便摇了摇头:“没有啊。”   其实也好认,母花的下面是带着瓜的,何凤娇虽然不识,但也不傻,不至于把还没长大的小瓜给摘下来。   不过想了想,何凤娇又说:“不过我摘错贺东家的南瓜花了。”   李红梅倏然愣了下,接着看向了何凤娇,问:“那……你跟人家说了吗?”   这年头,虽然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种了各种各样的菜。   可在这艰难的年头,大家都吃不饱的,有些人还得去摘些野菜,野果子什么的。   遇到好说话的邻居倒还行,把东西还给人家估计也就了事。   要是遇到难缠的,直接拉去妇女主任那评理去了,不闹个一二三出来也不罢休。   贺东那人,应该算不上难缠,反而还是个沉默寡言,不大与人说话的。   因为成分问题,他平时也独来独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相处的人。   倒是何春生在把他接来三村的时候跟他有来往过,何春生对他评价也算好。   但他生活困难啊,家里还有个干不了活的老母亲,听说身体还不好,得长期去赤脚大夫那拣药。   李红梅便问:“那你把菜还给人家没?”   “没有。”何凤娇笑了笑:“贺东说让我拿回家来。”   “这样啊。”李红梅愣了下,便说:“明儿个你见着他,给他摘几根黄瓜送过去,有来有往才有人情。”   何凤娇一听,飞快地点头道:“好的娘,我知道了。”   就连她娘都这么说了,何凤娇还愁找不到借口接近他吗?   晚饭大家吃到了李红梅做的南瓜花煎蛋,简直都要馋哭了。   何凤娇看着大伙儿为了一个煎蛋都感动成这样,想到要是明天能吃上一顿鱼,岂不是做梦都会笑出来?   *   知青宿舍。   沈清安一下工回来,就有同僚一脸兴致勃勃朝他走了过来,问:“清安,瓜田那事你听说没有啊?”   沈清安舀了一瓢水,洗清自己的手,没什么兴趣道:“没。”   一群人瞬间就来了兴趣,道:“你居然还不知道啊?小村花跟她那个表妹在瓜田吵起来了。”   “你猜猜是为了什么?”   沈清安一听‘小村花’这个词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何凤娇,当然就更不感兴趣了。   沈清安感激何凤娇之前帮助过他,只是当时刚刚下乡,村里不少农民都给予了知青们帮助,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但这个何凤娇明显另有所图,总会缠着他问各种问题,上工时总喜欢粘着他一起干活。   久而久之,知青宿舍都知道何凤娇对他不一样。   但村里不少人暗地里也说她好吃懒做,娇生惯养,脾性也不大好。   虽说长得俊,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但沈清安依然对她欣赏不来。   只是知青宿舍不少男同志都喜欢议论何凤娇,一来她长得漂亮,二来她之前有过来给他送吃送喝,嘴上说是给知青们的,可沈清安知道,何凤娇那是偷偷给自己塞的。   沈清安不想落人话柄,每回何凤娇送来的食物都分给了大家,所以他们便对何凤娇有了很好的印象。   每次见到或是听到了有关何凤娇的话题,总会像一群长舌妇一样,议论一番。   沈清安洗过手,便朝厨房走去,说:“猜不出。”   有人看热闹不嫌大,便说:“听说小村花那个表妹也喜欢你,说是要跟小村花争个高下!”   “她那个表妹就是隔壁村的,叫什么彩霞那个!”   沈清安倏然想起了前不久何彩霞过来问他借书,她就是何凤娇的表妹?   这会儿,有人便说:“清安你小子艳福不小啊,附近几条村的姑娘都被你吸引了,不得挑个眼花缭乱了。”   “可不是,小村花两表亲都因为你撕破脸了,这魅力!”   也许是男性虚荣心作祟,沈清安倏然觉得内心划过一阵莫名的窃喜。   但脸上依然不表,漫不经心道:“没有的事,你们别乱说了。”   作者有话说:   娇娇:风评被害!(小拳拳握紧) 第7章第7章   翌日一早,何凤娇又是被广播激昂的声音吵醒的。   她从空间里醒来,昨晚睡在超市里销售四件套的大床上,有软绵绵的乳胶床垫,也有软硬适中的枕头,在这南方的五月的闷热天里,开着空调盖被子最是舒爽。   何凤娇洗簌过后,李红梅他们已经去上工了,何凤娇不紧不忙地去空间里头拿了几个鸡蛋往鸡棚里放。   这回她可不能再往瓮缸里放了,不然准有一天会露馅。   做完这些之后,何凤娇便拿过锅里的红薯粥和玉米馒头吃了起来。   何大嫂做的玉米馒头香甜又软绵,还没吃就闻到了阵阵香甜的玉米香。   但是何凤娇咬了口,发现入口有点粗糙。   应该是用的面粉不太好,要是换成好点的面粉,估计会好很多。   看着手里的玉米馒头,何凤娇又去空间里头拿了两包面粉,往家里的面粉缸里倒了些,再慢慢搅拌在一起,直到看不出混合了不一样的面粉进去为止。   刚刚弄好了,门外居然传来了大妞的声音:“姑姑,你还没上工吗?”   大妞现年7岁,这个年纪不算大,但也不小,但在这个穷人孩子早当家的年代,大妞也是小半个劳动力了。   大妞平时也会带着六岁的弟弟小旺上山打猪草,下午热就待家里,或者跟别的孩子玩一下。   也还是孩子啊,自然是不能旨意他们赚什么工分。   不过大妞听话,平时也勤奋,几乎每天都有去打猪草,打的猪草也不少,所以还是很得家人的喜欢。   当然,并不包括原身。   因为她觉得大妞跟她争宠,有时候还会跟她抢食。   何凤娇上辈子是独生女,所以并没有这种心理,反而有时候还会感到寂寞。   因为她爸妈很忙,并没有给她太多的陪伴。后来还离了婚,何凤娇就成了两头住的孩子。   便更觉孤单了。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总算熬过了那段孤单的时光,但内心却依然希望能有个手足,分享一下心事。   何凤娇看着大妞可爱的小脸,轻轻地掐了一下,说:“正准备去上工呢,大妞你怎么那么早起来啊?”   大妞:“娘上工的时候,我就醒了,现在起来吃早饭,等会去打猪草。”   何凤娇便把刚才的玉米馒头递了过去,“这里有个馒头,跟小旺分了吧。”然后又给她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说:“上山打猪草注意安全,饿了吃点糖。”   再多的,她也不敢拿出来了。   幸好大白兔奶糖几十年同一个包装,良心国货。   绝不露馅。   大妞看着手里多出来的大白兔奶糖,顿时就双眼发亮,“姑姑,上回你给我的糖我没舍得吃呢!”   何凤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吃吧,天气热,到时候该融了。”   “谢谢姑姑。”大妞笑嘻嘻道。   大妞又说:“姑姑,那我等会上山给你打一点杨梅,昨天我看到有些杨梅已经熟了。”   何凤娇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这会儿听到便点了点头:“好啊,那姑姑等着你的杨梅。”   大妞看何凤娇出门后,便小心翼翼把奶糖收了起来,但没忍住还是拿了两颗,放进了口袋里。   想了想,又怕天气热会融在口袋,便放在了背篓后。   *   何凤娇在空间里吃了点东西,出门上工去了。   上工是目前让何凤娇感到最痛苦的事,要不是何春生昨晚特意交待了,今天一定要上工,她还真的不想动了。   不过何春生作为生产队的大队长,是要带头做个好榜样的,而何凤娇还是他女儿,虽然在家里可以不用她动手,但在外还是得要积极参加劳动,做一个表率。   她也给自己掏了一颗奶糖,拆开了包装纸,放进了嘴里,浓浓的奶香在唇齿间绽放开来,香甜的味道瞬间盈满口腔,一下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想到等会接下来的农务活,何凤娇又忍不住叹息——   她脑海里回想起贺东那天在玉米地干活的敏捷灵活,要是能跟他建立起革命情谊,那这小日子得过得多舒爽!   倏然间,何凤娇朝贺东那屋子看了看,脚步走向了自留地。 第8章第8章   “把书还我。”   何凤娇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边几个知青和村民都听见了。   当然,也听见了刚刚她们的对话。   众所周知,何家小村花虽然念过高小,但没有毕业就不念了。   而何彩霞作为跟何凤娇一起长大的表亲,两人是一起去上学的,有了比较,就会发现何彩霞的成绩就要好上很多。   但刚刚听何凤娇的一席话,情况似乎好像不是这么个回事。   怎么滴连一本书里面的角色名字都给记错了?   莫不是在吹牛吧?   大家纷纷探出好奇的小脑袋,看看接下来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何彩霞察觉到身旁人的打量与怀疑,当即苍白了脸,死死咬着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何凤娇,同时把怀里的书本攥得紧紧的。   原以为可以让何凤娇知难而退,想不到居然因为这本书闹出了这样的事。   都怪她临急抱佛脚,前几天听知青们说了几句这书好,就拿了过来。   何彩霞原本也是打算看的,可日常农务太多,干活太累,夜里哪里还有精力看书?   反正知道个大概便是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以前一向不学无术的何凤娇居然有看过这书,失策了。   何彩霞扬起一抹笑,道:“娇娇,看你这话说的。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一下子忘了,就一本书而已。”说着,便不大情愿地把怀里的书递给了何凤娇,又嘀咕了一句:“反正这书你也不看的,放哪里不是放。”   何凤娇冷嗤一声:“看不看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倒是你借人东西不还,还大言不惭,那就是你的素质问题了。”   何凤娇接过书,轻笑一声:“你说,你这般不诚信的人,以后谁还敢借东西给你?”   话落,何彩霞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指攥得紧紧的。   要说刚刚只是丢了个脸,现在被何凤娇这么说,就连品行都不好了!   那她以后还用在这竹园生产队混吗?   正当何彩霞还想狡辩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说得对,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就这样的人,宁死也不再借给她!”   “现在是借书不还,那下回借钱呢?这样的人,信不过!”   何彩霞听着这刺耳的议论,一张脸刷白刷白的,简直就想找个地洞钻去。   何凤娇倒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不过这个何彩霞踩到她尾巴就是不行。   何凤娇拿回自己的书,一个转身,打算远离这两个倒胃口的人。   而何彩霞听着围观群众的议论,脸色越发惨白。   尤其当她想要向身旁的沈清安求助的时候,却看到了他的目光追随着何凤娇的身影,看不出情绪。   沈清安看着拿著书本的何凤娇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禁不住眉头一皱。   可何凤娇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微微昂着下巴,步伐轻快地走向一条离他们远远的队伍排队去了。   昨晚还热议着何凤娇为了沈清安跟自家表妹闹翻的知青们,看着何凤娇那潇洒离去的身影,突然也感到不解。   看样子,何凤娇并不想理会沈清安啊!   就连沈清安也愣了愣,要是换了以前,何凤娇怎么都会跟他搭讪几句。   上回在知青宿舍见到她,她也是这幅态度,掉头就走。   这回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明明沈清安应该松一口气的,但这一刻好像有什么揪着似的。   *   结束了一天的活儿,何凤娇便从超市空间里拿了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出来,放到了自己的桶里,然后高高兴兴回家去。   何凤娇一到家,便看到了她的大哥何国强也下工回家来了。   何国强是公社的拖拉机手,公社八大员这活儿可是人人艳羡的工作,不用天天下地刨食,需要开拖拉机的时候便开着拖拉机跑前跑后,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帮着忙一下农活。   不过这个年代能开上拖拉机的同志都是“能人”,因为司机不仅要会开拖拉机还得有修理拖拉机的技术,要是只会开而不会修,也是白搭。   何国强见到了何凤娇桶里铺着厚厚一层水草,当何凤娇拿开了那一扎水草,便看到了木桶里有一条黑黝黝的草鱼,便惊讶问道:“小妹,这鱼哪里来的?”   接着他又接过了何凤娇手里的木桶,说:“好大一条啊!”   何凤娇便说:“刚下工我去溪边洗手,看到这鱼躲水里的草丛里边了,想不到一下子就被我捉住了!”   何凤娇说这话可谓是眼不红心不跳,神情自若极了。   何大嫂一听,赶忙洗了手走了过来,一看也震惊得不行:“这鱼,也太肥了吧?!”   何凤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可不是,这都给我遇着了!”   何大嫂又说:“娇娇你的运气咋总是那么好啊?我怎么就遇不上这好事了!”   何二嫂刚刚下工回来,恰好听见了‘好事’二字,便好奇地问道:“啥啥?有啥子好事啊?”   “老二家的,你回来得正好,快来瞧瞧。”何大嫂知道自己嗓音大,也不敢大声张扬,只朝着何二嫂招手让她过来。   何二嫂虽怀着孕,但身体矫健,丝毫没有因为怀孕而影响活动,步伐轻快地走了过去。 第9章第9章   何家的红砖房那烟囱升起了袅袅青烟,东侧的厨房内传来了有说有笑的声音。   何凤娇看着何大嫂打开的酸菜坛,忍不住说:“哗,这酸菜闻得我口水都要流了,煮道酸菜鱼馋死人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爱腌些酸菜,菜干之类能放得久的食材,农村人都对这种活儿得心应手,尤其这坛酸菜还是刚刚开封,最是美味。   接着,何大嫂便说:“这一坛酸菜腌得刚刚好,还是娇娇会吃,知道用酸菜煮鱼呢!”说着说着,何大嫂嘴巴笑得合不拢了。   她偶尔都能在小溪里捉点鱼,不过那鱼要是有手掌大小都是碰上运气好的。   何凤娇居然一下子就捞到了几斤重的大肥鱼,那运气简直是爆棚了!   何凤娇站在厨房的灶台旁,看着何大嫂切酸菜,笑说:“我只会吃,也不会做,还不是得靠大嫂你来。”   何大嫂笑哈哈:“要是顿顿都能吃上鱼吃上肉,你让我天天蹲厨房里都行!”   大家生活过得糙,别说吃鱼吃肉了,能不能吃上大碗米饭都成问题。   所以哪里还顾得上怎么做才好吃,先把肉吃进肚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不过何大嫂在嫁了何国强这个拖拉机手后,日子总算没有以前艰苦,偶尔还能吃上几顿商品粮。   只是一大家子的,有时候买到肉也没几口能进自己肚子里。   她偶尔也会跟镇上的婆娘讨论讨论怎么做点吃的,不过到底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跟人讨教了好多煮食的方法,也没多少可实践的机会。   这不,现在有了机会,心里可高兴了。   说话间,灶膛上另一个锅里已经传来了噗嗤噗嗤的饭滚声,带着剁椒鱼头喷香的蒸汽直直往锅外冲去,一下子就飘满了整个厨房。   何凤娇忍不住道:“好香!”   何大嫂把酸菜切好,瞧了眼一旁用米酒已经腌制得七七八八的鱼肉片,便开始起火准备做酸菜鱼。   何凤娇还想看看何大嫂是怎么做菜的,谁知道何春生又把她叫去写东西了。   *   这边的何爱莲已经在往何凤娇家赶来,越想就越气,不仅是因为何凤娇今天骂了何彩霞,更因为前两天李红梅在瓜田也逮着何彩霞骂了一顿。   刚刚一路上走过来,她已经听到了些闲言闲语,说得不知道多难听。   这会儿来都来了,肯定得骂回去才行!   不然李红梅和何凤娇还以为自己好欺负呢,仗着她不在,就逮着何彩霞来欺负!   可是当何爱莲怒气冲冲来到了何凤娇家时,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阵阵飘香。   还有说说笑笑的嬉闹声。   跟她此刻一点就燃的炮仗心情形成了强烈对比。   闻着那引得人口水直流的喷香,何爱莲肚子的馋虫都出来了,直在肚子里打鼓,脾气也就更火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正当她想要跨步进去的时候,一道矮小的身影就从她身后窜了过去,何爱莲一下子没站稳,差点就摔着了,幸好扶着门才没跌倒。   何爱莲两脚快步向前,抓住了那身影的衣领,嗤笑一声:“小崽子,见到你姑奶也不叫一声呢?!上赶着去投胎啊?”   这大妞是何国强的大女儿,七八岁大,何爱莲现在逮谁就骂谁,先把自个儿的气给撒了再说!   大妞被何爱莲拧住了衣领,脖子被揪得紧紧的,喘气都生痛,不过还是看着何爱莲叫了声:“姑奶。”   “下回可机灵点了!”何爱莲放开大妞的衣领,打算伸手往她脸蛋上掐一下。   谁知还没碰到大妞呢,就被一道力气打了手背,“德性!跟一个小孩子较真呢,乌漆嘛黑鬼鬼祟祟的,谁瞧见你呢!”   何爱莲抬起眼,便看到了李红梅拉过大妞,把她往自己身后带。   一见李红梅,何爱莲便像点燃了炮仗似的,问:“二嫂,见着你就正好了,你知道今儿早你家凤娇在外头是怎么说我家彩霞的吗?”   李红梅知道何爱莲这个小姑子向来不待见她。   尤其是何凤娇是何彩霞没少被拿来做比较。   何彩霞随着父亲,长得一副国字脸,还又高又壮的。   明明在这农村里,何彩霞这种姑娘应该很是受欢迎,无奈何凤娇长得娇俏艳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来上门问亲的人也比何彩霞多上许多。   不过何凤娇都看不上,拒绝了,被拒绝的后生辗转几番才去何彩霞家,这不就引来何爱莲的不满了。   李红梅讪笑:“我又咋知道?她俩都几岁了?我还一天天看着她不成?我说彩霞年纪也不算小了,咋滴闹个矛盾还上赶着跟父母打小报告啊?她自个儿要是有理,她没有嘴说回去啊?”   何爱莲一下子就被李红梅的话噎住了,这不就暗讽她家彩霞没用,吵架吵不赢就回家跟妈哭鼻子吗?!   何爱莲冷哼:“哟哟哟,你家凤娇是欺负我家我家彩霞脾气好,为了一本破书,居然当着全生产队的面说我家彩霞人品有问题,你说你家凤娇是不是过分了点?我家彩霞脸皮薄,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你家凤娇撕破脸,才会被欺负!你有时间可得好好管管你家凤娇了,别张着一把嘴就在外头抹黑别人!”   “呵!”李红梅叉着腰,这会儿也不跟她客气了,“自家闺女没管好,借了东西不还居然还有理不成?一口一个破书,借你之前好好的,也不想想怎么就破了?还不是借给你家彩霞没好好保管才会成了破书!”   “还有啊,要是你家彩霞脸皮也叫薄,这竹园生产队都没有脸皮厚的了!你问问你家彩霞,那天在瓜田说了什么话!一个大姑娘的天天把男人挂在嘴边,你说说看她是咋滴脸皮薄了!你不回去管管你家闺女,跑来我家来撒泼,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何爱莲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当即破口大骂:“谁他娘天天把男人挂嘴边了?你怎么不问问自家女儿整日里纠缠人家沈知青害不害臊?!”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纠缠他了?”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正是何凤娇和何春生。   何凤娇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明明娇滴滴的一个女娃娃,这时候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何爱莲心里咯噔了一下,被何凤娇一个眼神看得有点后背凉。   她当然是没见过的,不过倒是听何彩霞说过。   但这会儿自是不能被她所挟制,于是便硬着脖子道:“你自个儿是怎么纠缠人家沈知青的,你自己清楚!”   听着何爱莲这模棱两可的话,何凤娇禁不住嗤一声笑了。   明明已经是一副靓丽出众的长相,一笑便更娇艳欲滴了。   何凤娇唇角弯了弯:“既然没有,那就是恶意中伤。如果人人都像小姑你这样随口说道,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说你偷奸耍滑,干活怠惰呢?”   何爱莲气炸:“你!”   何春生今儿早就知道了何凤娇和何彩霞发生了争执,一下工就回来问她了。   这事何彩霞不占理,何爱莲怎么着还有脸上门来找麻烦了?   何春生这个大队长并非浪得虚名的,平时在生产队里头也很受大家的尊重和喜爱。   他见到何爱莲在吵闹,当即摆出副大队长的姿态来,说:“吵吵吵,要不要给你个大喇叭说道说道?”   “我告诉你啊何爱莲,自己不占理最好夹着尾巴做人,你家彩霞和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生产队的团结友爱之风,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别怪我这个当二哥的没提醒你!”   要说刚刚只是有点不服气,如今何春生一发话,何爱莲就只有闭嘴的份!   她虽不喜欢李红梅和何凤娇,但何春生是她二哥,也是生产队的大队长,要是真闹到公社去,她肯定也是不占理的!   都怪自己脑门子一热,啥都不顾就这么来了!   何爱莲一肚子的火当即变成了一肚子的气,横竖让她喘不过气来,堵在胸口都快要闷死她了!   可是面前的人是何春生,她又不敢再说些什么话,免得被抓去公社,也少不了一番批评。   何春生自然不会真的让她这个当妹的让大伙儿批评,但此刻正瞥着她的李红梅就说不准了!   何爱莲生生把满肚子的骂语咽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   何彩霞刚追到过来何家红砖房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娘被何春生板着脸批评了一番。   她肯定是不敢再上前去的了,要真被何春生抓住,安个影响生产队团结友爱之风,她以后在村里就更难过了。   可是看到何凤娇那得意的模样,她就回想到上辈子的委屈。   明明上辈子何凤娇恨不得到处宣扬自己跟沈清安的关系,好让大家都知道她爱慕沈清安,这会儿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比起何凤娇,其实还有一个人更让她咬牙切齿。   那就是上辈子最后嫁给了沈清安的那个知青。   既然知道何凤娇不再打沈清安的主意就好,这会子的气只能先受着了。   以后等她嫁了给沈清安,就有他们好受的了!   *   正当何爱莲被何春生骂了一脸屁准备走人的时候,何大嫂已经煮好了一大盆的酸菜鱼出来了,嘴里还喊着:“吃饭了吃饭了,酸菜鱼煮好了!”   何二嫂也端着一盆蒸好的剁椒鱼头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道:“这剁椒鱼头闻着就香,大妞,快来帮忙端饭。”   这会儿,何大嫂和何二嫂看到了不速之客何爱莲,当即便友好地招呼道:“小姑,咋来得这么巧?我们今儿晚煮了鱼,可香呢,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何家人伙食虽没有多好,但胜在不小气,当年分家也早,何春生和李红梅心里也有点愧疚。   有时候要是准备吃饭,要是见着其他兄弟姐妹都会喊一声。   何大嫂和何二嫂也习惯了,所以这会儿见到了何爱莲也这么问道。   何爱莲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一百倍,要是这会儿应话,显得自己没骨气。   可这一刻的她又臊又饿的,听到什么酸菜鱼,剁椒鱼头,当即饿得腿都发软,口水咽了又咽,愣是解不了那馋,那浓郁的鱼香肆意在空气中飘荡,一呼一吸之间都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又痒又难受的。   真想上前去看看是啥鱼这么香,可刚刚跟何春生和李红梅吵完又拿不下面子,当真是纠结死了。   李红梅没有再理会她,拍了拍躲在身后的大妞说道:“大妞,快去装饭,咱们吃饭了。”   被李红梅一叫,大妞已经顾不得大人之间的争吵了,撒腿就往厨房跑去。   “还看什么看呢?一个苍蝇在那嗡嗡嗡,看了都倒胃口了,赶紧回屋去。”李红梅又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然后催促着何凤娇和何春生回屋去吃饭。   留下一脸气恼但又馋得嘴巴发苦的何爱莲杵在原地。 第10章第10章   何爱莲一走,大家高高兴兴地坐到了桌子旁,一大盆的酸菜鱼还有一大碟的剁椒鱼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何国强率先把大半个鱼嘴夹到了何凤娇的碗里,说:“小妹最爱吃的嘴头,谁也不能抢。”   何大嫂笑嘻嘻道:“那肯定的,要不是娇娇,我们咋还能吃上一大锅的鱼啊!”   何凤娇闻着碗里的鱼,已经嗅不到多少鱼腥味,全是辣椒和芫茜的浓郁香气,当即也馋了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凤娇拿起筷子就挑了鱼头骨里面最嫩的一块滑肉,那鱼肉在筷子上面轻轻抖动着,但又没有散开,新鲜又滑嫩。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除了剁椒鱼头,那一大盆的酸菜鱼也受到了众人的青睐,明明那酸菜几乎天天都吃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变得特别美味,就连那汤汁都让人不舍得浪费一滴。   “对了,刚刚小姑来干啥啦?”   听着何二嫂的问话,李红梅便哼了一声:“还能来干啥?还不是为了彩霞,我说彩霞也是,明明自个儿借了东西不还,这么不占理的事,居然还敢让她娘来出面,简直不要脸了到极点!”   想到何爱莲还说何彩霞脸皮薄,当真令人喷饭!   何春生叹息一声:“爱莲就是冲动。”   李红梅本就护内,而且这次被冲的对象还是最疼爱的何凤娇,自然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哪怕对方是亲戚。   “总之冤枉了娇娇就不行!”李红梅咬牙切齿道。   何大嫂和何二嫂都知道李红梅爱女心切,这会儿又吃上了何凤娇抓的鱼,自然是吃人的嘴短。   她们也跟着附和道:“那肯定的,我们何家人哪能让人随便给欺负了!”   何凤娇听着大家的话,心里暖暖的,连忙给她们都夹了不带鱼刺的肉,说:“放心,我也不会让人给欺负了的!”   *   第二天一早,何凤娇被告知今天不用上工了,让她跟着大妞上山捡捡蘑菇。   这段时间经常下雨,天气又潮又热,昨晚也下过了一场大雨,听说山上会冒出很多的菌菇。   何凤娇这个弱劳动力,反正也赚不了多少工分。   又刚刚过了冬,藏着的蔬果早已经吃完,现在又正是蘑菇肥沃的时候,上山采些蘑菇添些不同的菜式也好。   比起上工,何凤娇肯定更愿意上山去采蘑菇的,毕竟自家活,偷懒都没人说你。   大妞早已经穿戴整齐,还背上了小号的竹子背篓。   她看到了何凤娇出来,便说:“姑姑,今天你是不是陪我一起上山?”   何凤娇刚刚洗簌完毕,喝了碗番薯粥便不想吃了,这会儿还早,又困又累的。   只是看到大妞年纪这么小已经这么勤奋,她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要是还躺平有点说不过去了。   在小孩子面前,她要树立起一个长辈该有的威严!   何凤娇便说:“是啊,我们现在就上山,争取多捡几棵蘑菇!”   大妞笑了笑:“太好了,那我今天就不用打猪草了,我要去捡蘑菇!”   何凤娇笑,看吧,其实大家都不是那么爱干活的,那她也不算懒吧!   上山之前,何凤娇拿了风油精出来,洒了些上去衣服和裤子上,防止一些蚊虫叮咬。   大妞闻着那刺鼻的风油精,禁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好呛啊姑姑。”   何凤娇也觉得洒多了,不过比起难闻,她更怕山林里的蚊虫。   “好了,可以出发了。”何凤娇收起风油精,背上背篓就跟着大妞往后山走去。   因为昨晚下过雨,所以今天上山采蘑菇的人特别多,何凤娇跟大妞还没上山呢,就碰到了何彩霞还有她玩得好的同伴。   何彩霞前头还有几个知青宿舍的人,看来是追着沈清安去的。   何彩霞好像失了忆似的,这会儿看见了何凤娇居然率先跟她打了招呼:“娇娇,你也上山采蘑菇啊?”   何凤娇懒得理她,领着大妞就往前走。   何彩霞身旁的同伴见状,便说:“这何凤娇,跟她说话也不回话,也太没礼貌了,神气什么劲呢?!”   何彩霞气恼,但她再也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便故作大方道:“说不定赶着上山采蘑菇没听见吧。”   同伴看着何凤娇的背影,冷讽:“看她那副模样,纯粹来逃避劳动,采什么蘑菇啊,指不定蘑菇都认不得几种,别摘一堆毒蘑菇回去了。”   何彩霞嗤笑:“算了,管她那么多,我们赶紧上山吧,不然等会都让人给采光了。”   主要是何彩霞已经看不见沈清安的身影了,估计已经过了山脚。   *   去采蘑菇的山其实是村子后面的一排山岭,连绵数百米,但村民常出没的地方也就村后方的一座较矮山峰。   大妞几乎天天跟着大孩子上山打猪草,对进山的路很是熟稔。   她走在前头,带着何凤娇穿过羊肠小道,又穿过了茂密的竹林,旁边还有一条溪水直流而下,汇进了村里头的那条小溪。   一进竹林,蚊子肆虐,何凤娇要不是全副武装,穿着严密得只露出个眼睛,恐怕早已被叮出无数个包。   何凤娇禁不住问:“大妞,这路怎么越来越难走了?”   记忆中,她也上过山,以前也有上过山采蘑菇,摘野果子,不过好像不是这一条路。   而且刚刚何彩霞她们好像也不是走这条路。   大妞便说:“今天想着有姑姑你陪着我,我就不打算去西边的山头了。”大妞用木棍撑着往前走去,又说:“那边的山估计早被村里人摘光了,所以我带你去东边山头。”   那边的山头别说是蘑菇了,就连猪草都是要抢着来打,太多人去了。   何凤娇这才听出了原来她们走的并不是最常走的山路,难怪这样难走。   何凤娇便问:“你认得路的吧?”   “认得啊,我跟着隔壁家大哥哥走过好几回了!只是我带着小旺也不敢乱跑,今儿个跟姑姑你,我就敢来!”大妞说。   大妞似乎对何凤娇很信任,殊不知,何凤娇还想依赖这个小姑娘,可以看着点自己……   何凤娇皱眉:“大哥哥?什么大哥哥?”   说完,何凤娇才意识到大妞说的大哥哥可能就是贺东了。   只是,贺东会有这么好心吗?   何凤娇想起那人的冷漠,便觉得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妞便说:“就是住牛棚旁边的大哥哥啊,我之前跟着他走过几回,他还教我怎么辨认蘑菇呢!”   何凤娇:“……”   我觉得你说的大哥哥跟我认识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大妞接着又说:“大哥哥经常来这边,不过他说我年纪小,不应该来这里,后来也不让我跟着来了。”   何凤娇艰难地走着山路上,其实也不叫路,路上杂草横生,现在太阳也才冒尖,昨晚又下过大雨,很多植物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又滑又难行。   何凤娇应道:“确实不该来,这路太难走了。”   大妞笑了笑:“快到了,穿过这个竹林就是了,姑姑你慢点走吧。前面有个泉眼,我去喝点水。”说着大妞便自己冲去了前面。   何凤娇叹息,自己这体力,居然连个孩子都不如。   .   穿过了竹林就是一片针叶松林,倒也没有那么多的杂草,只是地上掉落了很多枯黄的针叶松。   初夏早晨的微风吹过,整片松林响起了唰唰的响声,一呼一吸间都是松木的香味。 第11章第11章   何凤娇一直保持着死命抓住贺东手臂的姿势,颤着声低喃道:“贺东,我怕!”   贺东一直没动,就这样笔直挺立地站在原地,任由何凤娇抓住。   只是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何凤娇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的同时,整个身体都往他这边靠来。   他僵硬的身体感觉到少女胸前那陌生的温软靠来,瞬间让他整个身都滚烫了起来,烫得他想要立刻甩开身后的温软。   可何凤娇隐忍的抽泣声,像是催眠声一样,促使他无法做出这么冷漠的行为。   贺东只好一动不动,万般煎熬地等待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吹得旁边的树木发出飒飒的响声。   何凤娇听着飒飒的风吹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贺东那宽厚的肩膀。   他很高,肩膀很宽,虽然瘦,但他的身躯笔直又挺立,让他看起来无比的有安全感。   何凤娇的目光只能看到他的肩,当然,此刻她也不想抬头看他,唯恐看到一脸的冷漠。   她微微松开了手,目光越过贺东的高大的身影,便看到了那黑色的蛇已被砍成了两截,长长的蛇身落在水里,那扁扁的三角状蛇头则落在了草丛堆旁。   何凤娇看着那蛇头断裂位置密密渗出的血,便感到一阵后怕,也不知道那蛇有毒没有毒。   刚刚就离她半米远,还对着她嘶嘶吐着蛇信子,那场面是她遇到过最惊险的一幕了。   而且刚刚在泉眼旁洗脸时是半蹲着身体,本就已经脚下打颤,即便是想跑,也跑不动。   要是晚半会,何凤娇都不知道会不会就那样被咬一口了!   在这个什么物资都短缺的年代,如果被毒蛇咬一口,估计也只有等死了。   幸好,幸好贺东出现在这里。   不过想到贺东的脾性,何凤娇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以免引起对方的不满。   何凤娇心底发怵,连忙转移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回贺东的肩膀上。   这一看才知道,她的指甲把贺东的手臂掐出了印痕,还有本就破烂得打了无数补丁的衣裳又扯出个破洞来……   何凤娇:“你、你的衣服……”   贺东感觉到微微刺痛的手臂被松开了,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侧目向后看了眼——   何凤娇的脸上布满了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只是那原本水润发亮的大眼睛此刻变得红红的,惹人生怜。   贺东淡淡道:“没事。”   何凤娇看到了他侧目看过来的动作,又说:“谢谢你救了我。”   也许是因为后怕,她的声音带着点娇嗔的味道。   贺东听着那软得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说:“天气热,蛇虫鼠蚁多,你自己注意点。”   说完,贺东便弯腰低头,一把捞起水中被砍断的蛇身,随后从裤兜掏出一把折刀,手起手落,干净利落地把那蛇开膛破肚,随后熟练地取出了蛇身里面的一个沾满了血水的胆囊。   那血顺着蛇身和贺东的手直流而下,随后落入水池中,又顺着水流被冲去。   贺东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利落地把蛇胆丢了进去,瓶里面还有少许水状的液体,何凤娇也看不出是什么。   何凤娇嗅到空气中丝丝的血腥味,忍住了胃中翻腾的难受感,问:“这蛇……有毒吗?”   贺东抬眸,薄唇微启:“过山风,毒。”   何凤娇疑惑:“过山风?”   何凤娇怕蛇,天生就怕,所以对蛇的认识少之极少,当然,要是可以的话,她也并不想认识。   贺东狭长的眼睛瞥向她,耐心道:“又叫眼镜蛇,你别乱动,我把蛇头处理一下。”   何凤娇一听眼镜蛇,纵然再不认识蛇也知道这是毒蛇之王。   回想刚才惊险的一幕,腿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她差点就死在这山林里了!   她自然是不敢乱动的,就算是没毒的蛇她都不敢动,更别说还是一条差点要了她命的!   何凤娇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贺东几个动作就把那蛇头砸扁,填埋。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也没有了刚才那么害怕。   只觉得跟在贺东身旁满满的安全感。   .   贺东处理好一切,又捞过那蛇身,摘了几片芋叶包裹住那处理过的蛇身。   正当贺东准备那东西丢进自己的筐子时,抬眼看了看脸色还刷白的何凤娇,问:“给你一半?”   何凤娇连忙摆手:“不、不,我不要!”   闻言,贺东直接丢进了自己的筐子,没有打算再理会何凤娇,迈开脚步就要走。   何凤娇心里发毛,连忙跟了上去,甚至以不到半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但是贺东的脚步太快,何凤娇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何凤娇便说:“贺同志,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贺东察觉到何凤娇跟了自己一段路,便回过头去,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此时的何凤娇脸上已经恢复血色,白皙的脸蛋透着淡淡的粉,大眼睛依然闪着晶莹的水汽,还有点红肿,看向他的眼神楚楚可怜。   贺东的心骤然狂跳了两下,皱着眉头道:“赶紧下山吧,一个人别在山上乱跑。”   何凤娇对上贺东漆黑深邃的眼睛,说:“我是跟大妞来的,你……你能带我回去那边吗?”   还没等贺东拒绝,何凤娇又说:“我怕有蛇,求求了。”   贺东皱眉,随后从筐子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这是驱蛇粉,撒点在衣服上。”   何凤娇看着那包黄黄的粉末,紧紧地咬着唇,摇了摇头:“你可以带我过去吗?”   少女的眼睛好像落入了万千星辰,闪着让人迷醉的光亮,让人无法拒绝。   贺东妥协地叹息一声:“那你跟上。”   何凤娇得了应允,快步跟在贺东的身旁,说:“我跟大妞是上山来采蘑菇的。”   何凤娇想着这也是跟未来大佬套近乎的机会,便问他:“你呢?你上山来干什么的?”   她下意识地瞥向了贺东的筐子,除了那条被芋叶包裹住的蛇身,里面还有各种各样她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   当然,里面也有一些果子和蘑菇,可是那蘑菇……   红的,黄的,紫的、绿的都有,就是没有正常颜色的!   何凤娇不等贺东说话,便拉住他的衣衫角,紧张问道:“你筐子里的蘑菇,是不是有毒的啊?”   这大佬,该不会没被毒蛇咬死,先被蘑菇毒死了吧?   那她以后还怎么抱大腿啊!   贺东睨了一眼揪着自己衣衫的白皙手指,说:“没毒。”   “那为什么颜色都这么奇怪?!”   “红葱,黄牛肝,黄赖头,紫珊瑚,青头……”   贺东一连说了几个何凤娇没接触过的蘑菇名,最后说:“都是能吃的。”   何凤娇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在采蘑菇的时候看到颜色鲜艳的都弄掉了,怕有人不知道是毒蘑菇,采回家去吃。   这样看,她岂不是有些搞错了,多可惜啊!   现在看着贺东这经验老到的样子,便问:“贺同志你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辨认有毒蘑菇啊?”   何凤娇凑得很近,近得贺东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也能闻到了她身上有股很特别的香味。   又香又甜,是他从没闻过的。   甜得他腹腔又开始发热了起来,贺东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控制那邪恶的念头时,连忙避开何凤娇投来的期许目光。   他问:“你们在哪采的蘑菇?”   何凤娇闻言,便知道贺东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她笑了笑,说:“在一片针叶松林,应该前面一点就到了。”   何凤娇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穿来这七十年代,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又累又苦。   .   很快,两人便走回了何凤娇刚刚采蘑菇的松林。   这会儿大妞已经坐下歇息了,一看何凤娇回来了,眼睛都亮了:“姑姑,你终于都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   很快,大妞又发现了贺东的身影,随后问:“大哥哥,你怎么跟我姑姑一同回来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这会儿让大妞一问,还是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面,何凤娇顿时便觉得有点暧昧。   说得好像他们是去干了见不得光的事似的。   何凤娇便简短地说了下刚才的事情,大妞听后倒吸了一口气:“眼、眼镜蛇?姑姑你被咬到吧?”   何凤娇摇头:“没有。”   不然她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大妞一脸惊色,“幸好有大哥哥在,不然就危险了。”   何凤娇觉得这话说得没错,瞥向了一脸平淡的贺东,笑了笑:“嗯,幸好有贺同志在。”   贺东却没有回话,只是开始带着他们采蘑菇,何凤娇见状,马上跟随在旁。   刚刚遇蛇的景象还在脑海盘旋,何凤娇现在只想离贺东近一点。 第12章第12章   何凤娇听到身后一堆人的脚步声时,本想打算走快一点。   不过知青社的张红玉却率先叫住了她,“何同志,你也上山采蘑菇啦?”   张红玉下乡之前跟沈清安是同学,何凤娇之前为了接近沈清安,曾经跟张红玉套过近乎。   所以两人的关系还算好。   而且何凤娇以前有给知青们送吃送喝,虽然本意是想接近沈清安,但张红玉跟何凤娇相处下来,觉得她心底还是不错的。   所以刚刚他们知青社的人说何凤娇好吃懒做,张红玉也没搭话。   何凤娇听到张红玉的声音,便回头看了过去,笑说:“对啊,昨晚下过雨,今儿早就上山看看有没有蘑菇。”   张红玉快步上前,看着何凤娇背篓里的蘑菇,惊呼道:“你居然采到这么多的蘑菇啊?有牛肝菌,羊肚菌……还有松茸!”   “这些都是好东西啊!”   张红玉是城里知青,吃的都是商品粮,家里还有个在供销社上班的大伯,所以也知道哪些比较贵,比较稀有。   知青们一听张红玉说那些都是好东西,都忍不住纷纷上前去看何凤娇篓子里的蘑菇。   大家一看那些蘑菇,纷纷发出惊讶声:   “居然真的有松茸,这东西可贵了!”   “很多见手青,我最爱吃这个了。”   张红玉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议论,只是问何凤娇,“刚刚我怎么没在山上看见你啊?你这是去了哪儿采的?”   何凤娇没有半点隐瞒,说:“我们去了那边的山头,是我家大妞带我去的。”说完,便指了指她跟大妞刚才下来的那个山头。   这个年代对于野生的食材地点是不能藏私的,不然会被别人戳脊梁背。   当然,何凤娇也不想藏私,这个年代大家都过得那么苦,要是能采点蘑菇,挖点野菜,也当是改善一下生活。   而且张红玉对她并没有恶意,之前还好心提醒过她,沈清安对她没意思,让她别费心思了。   可是原主不听,还觉得自己肯定能打动沈清安,抱得美男归。   张红玉低头摸了摸大妞的脑袋,说:“大妞,你居然知道那边怎么上山啊?真厉害!”   大妞拉着何凤娇的手,腼腆地笑了笑。   张红玉看了眼何凤娇指的方向,便问她:“那边看着挺远的啊,山路好不好走?”   何凤娇:“山路不太好走,不过那边相对没什么人。”   事实上,今天一早上就遇到了贺东一个,估计也什么人去那。   确实有点太远了。   不过正因为人少,所以才能猜到这么多蘑菇。   张红玉瞥了眼何凤娇篓子里的蘑菇,随后问道:“下回你去的话,可以叫上我吗?”   何凤娇点头:“当然可以。”   几个知青一听何凤娇的话,忙说:“我也要去,能不能也带上我们啊?”   何凤娇笑了笑,露出脸上浅浅的小酒窝:“可以啊,人多些也安全点。”   何凤娇突然想到了贺东,要是今天没有遇上他,估计自己已经死在那深山老林了。   何凤娇的笑容灿烂又阳光,两个小酒窝点缀在白皙的脸颊上,可爱又带点娇俏,脸上又带着真诚,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引得大家都忍不住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杵在一旁没有上前去的沈清安也看着何凤娇脸上的笑,她白皙得发光的脸上洋溢着以前他从没见过的自信与真诚,好像散发着光一样。   只是何凤娇却没有看他。   甚至,好像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   换了以前,何凤娇肯定会第一时间上前来,跟他搭讪。   可这一次,沈清安被冷落得彻底。   此刻听着他们的话,上前去不是,不上前去好像又有点不甘心的滋味漫上心头。   何彩霞更是气恼,明明她刚才给了那么多蘑菇那些知青,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上前去跟何凤娇有说有笑,让她气得手都发抖了!   何彩霞看了眼身旁没有说话的沈清安,试探性问道:“沈知青,你下次要不要也跟着娇娇去采蘑菇啊?”   沈清安骤然被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了一声下,淡淡道:“下次再说吧,这回采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蘑菇来。”   何彩霞听着沈清安模棱两可的回答,那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她便说:“既然这样,那沈知青你下回上山采蘑菇的时候叫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沈清安淡淡瞥了她一眼,说:“再说吧。”   .   那边的何凤娇已经跟几个知青有说有笑地往村子里走去。   沈清安跟随在后,隐隐约约听到了何凤娇说什么在山上遇到了蛇的惊险事情。   大家都为她遇蛇的事情感到惊怕,纷纷安慰了她,何凤娇却说:“没事,没咬到我。”   不知道为什么,何凤娇不想把今天贺东跟她相遇的事情说出来。   好像这是什么秘密似的,不想告诉人家。   幸好大妞在路边的野果子,没有搭理他们大人的谈话,不然准把贺东的事情说出来了。   何凤娇的红砖房跟知青宿舍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何凤娇笑着跟几个知青挥手致别。 第13章第13章   何春生在村里口碑很好,比较受人拥戴。   但偶尔会因为何凤娇这个女儿好吃懒做,而受到一些人的取笑与暗讽。   不过何凤娇却是这十里八乡最为漂亮的小姑娘,虽然有人取笑她懒,但不少小伙子却还是暗地里中意她。   自去年开始,也来了不少说亲的。   但何凤娇从小没怎么干活,也吃不了苦,懂事之后也立定心水不在这竹园生产队找对象,一心想要找个吃商品粮的。   这便算了,何凤娇不仅挑家世,还挑样貌,既要吃商品粮,相貌也要过得去。   所以很多来说亲的都给她拒绝了。   李红梅和何春生打心眼宠这个小女儿,何凤娇不喜欢的,他们也没勉强。   旁人要是好奇了,就说不合适糊弄过去。   慢慢地,便有人说何凤娇不仅好吃懒做,还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看不起村里泥腿子。   刚开始何春生也会帮着自家女儿说几句话,但奈何不了人家背地里闲话。   一传十,十传百,何凤娇好吃懒做这事便传了开去。   中午时分正是下工的时候,不少路过的村民见到了何春生都会主动叫一声:“大队长。”   这会儿见他正翻着满满一筛子的蘑菇,住在何春生附近一个唤作赵大娘的便好奇地问:“大队长,哪来那么多蘑菇啊?”   何春生便淡淡道:“我家凤娇跟大妞上山采的。”可唇角却露出个得意的笑来。   赵大娘一听,心里就觉得稀奇了,她几乎都是看着何凤娇长大的,这还是第一次听何凤娇上山去采蘑菇有大收获的。   也不是说她没有过收获,不过以前捡到的都不够一顿吃就是了,可没少遭别人背地里取笑。   现在满满一个大筛子,居然都是大朵大朵已经掰开的蘑菇,见到都馋死人了!   要是连好吃懒做的何凤娇上山也能采到这么多蘑菇,那她家儿媳妇今儿早这么早上山可不是比这还得多几倍?   赵大娘藏不住事,便说:“哎哟,你家凤娇也能采这么多啊?看来昨晚下的那场雨,山上冒出可多的蘑菇了。我也赶紧回家去瞅瞅才行,说不定我家老大家的也采回来不少呢。”说着便急急忙忙朝家里去了。   何春生也没理会她,自个儿翻弄这筛子上的蘑菇。   到了吃午饭之前,何春生都在院子外拨弄那一筛子的蘑菇,每当有人路过了,便跟人重复一句:“我家凤娇采的。”   把他给得意的。   *   那边的何彩霞回到家,何爱莲也已经下工了。   前两天她被何春生和李红梅臭骂了一顿,心里烦闷得很,今早何彩霞还说什么不上工了,要去山上采蘑菇,想着这些天都已经吃了好几顿蕹菜了,这会儿见她回来,便问:“回来啦?采到多少蘑菇了?”   何彩霞本来也采了挺多的,不过刚刚倒了一些给那群知青,这会儿只剩下十来个,个头还很小很小的。   想起何凤娇那一大篓子的蘑菇,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何彩霞嘴硬,便故作懊恼道:“今天好多人上山呢,大家都抢着来采,我好不容易才采了十来个。”   随后她又得意地加了句:“不过我都算比较多的了。”   何爱莲闻言,想到刚刚下工的时候确实听到了不少人说今儿个上山没采到多少蘑菇,便说:“那下回就早点上山,不然白白浪费半天工分了。”   何彩霞便点头:“知道了娘。”   何爱莲:“那你去把蘑菇洗洗,等会摘点辣椒炒个菌菇吧。”   何爱莲虽然爱把何爱莲跟何凤娇比,但是在‘好吃懒做\''这方面是比不过她的。   何春生大儿子是拖拉机手,二儿子是军人,吃喝都在军队里,平时还能有钱和各种票子帮补家里。   而她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也没有嫁得特别好,肯定不旨意她们帮补娘家的。   所以何彩霞在家里需要承包家务活,做菜也一直是她来的。   何彩霞应道:“嗯,那娘你歇会儿吧,我去做饭。”   这边何彩霞刚下了米,准备熬个番薯粥,那头她爹何大牛便进来了。   何大牛一进门便问:“彩霞,今儿早上山采的蘑菇呢?”   何彩霞一向惧她这个爹,是典型的农村糙汉子,既不懂疼惜媳妇孩子,也大男人主义。   心情不好的时候,动手动脚也不是没有过。   何彩霞听着她爹的问话咯噔了一下,幸好她娘率先应道:“这不是洗着吗?等会就煮来吃了,你着急啥?”   何大牛放下锄头,重叹了一声:“这不是路过你二哥家的时候看到他家晒着蘑菇么?连他那女儿都能采那么多蘑菇,咱彩霞那么能干肯定比她采的多多了。”   “彩霞,你采的蘑菇在哪呢?”   何大牛朝何彩霞的背篓看了看,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见她用着个盆,洗着几个拇指大小的蘑菇,当即那脸便黑了下去。   何彩霞心里一慌,差点没把手里的蘑菇给倒翻在天井里。   她支吾道:“就,就这些了。”   何大牛气怒:“俺就说你这妮子上山去偷奸耍滑了,还不承认!人家上山采蘑菇,你上山去是偷懒是吧?”   过了一会,简陋的泥坯房里便传来了何大牛打骂的声音,响彻整个村落。   *   那边何凤娇一家刚刚吃完了饭,何大嫂放下了碗筷,朝院子外张望一下,嘀咕道:“爹咋又去翻那蘑菇了呢?难不成是长虫了么?”   何凤娇吃得慢,还在滋滋味味地尝着何二嫂煮的番茄蘑菇汤,根本就没去看何春生。   李红梅看着何春生那身影,还有他跟邻居闲聊的话,了然于心地笑了笑:“我看啊,他是闲的!”   李红梅自然不会戳穿自家男人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得瑟娇娇采到了那么多蘑菇回来了,看他给得意的。   李红梅瞧何凤娇吃得滋味,但不忘提醒她:“娇娇,锅里头有一碗番茄蘑菇疙瘩汤,你等会吃了饭就端去给贺东,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做人得懂得知恩图报。”   要不是贺东,以何凤娇这毛手毛脚的性格,指不定都要被毒蛇咬死在山上了。   贺东一家虽是下放的,不过到了这竹园村来,既没有害人,也没有不正之风。   成分差是差了点,可现在看来,心底却是好的。   何凤娇本就打算好好感谢感谢贺东的,不过却想着是用超市空间里面的东西。   想不到李红梅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这样的娘去哪找?   何凤娇点头笑道:“知道了娘,我会好好感谢人家的。”   “算了。”李红梅想了想,又说:“还是我去吧。”   何凤娇那傲娇的小嘴巴,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家,别到时候闹个不高兴了。   感谢变成了得罪,那可就失礼了。   何凤娇是她女儿,自然了解何凤娇的性子,自小被宠得有点傲娇,贺东又是一倔脾气的人,两人碰头不得像是水沟油一般?   何凤娇一听,马上便说:“不,娘这事我自己来,人家贺东救了我一命,理应由我当面感谢才有诚意。”   何凤娇哪里想到李红梅会这样想她,她恨不得多找些机会跟贺东这个未来大佬套近乎呢!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了,肯定得要抓住!   李红梅听到何凤娇这样说,心里欣慰自家女儿终于懂事了。   不然以何凤娇这性子,日后真要嫁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婆家人嫌弃欺负。   一旁的何大嫂点头附和:“可不是,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怎么着也得娇娇亲自去才有诚意。”   何凤娇内心嘀咕,既然是救命之恩,送碗疙瘩汤好像也不够啊! 第14章第14章   何凤娇端着碗番茄蘑菇疙瘩汤便走出了红砖房,不过这碗汤却多得离谱,大大的一瓷盆,都快要装满了。   何凤娇本以为李红梅是搞错了,还想要问她是不是这一盆,可李红梅跟何春生已经回房睡午觉。   何凤娇知道他们上工累,也就没有去打搅,而且厨房里也就只有这一碗疙瘩汤,想必就是给贺东的了。   何凤娇一路往贺东的家走去,总感觉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的。   此时她的心情既忐忑,又奇奇怪怪地有点期待。   虽然贺东这人表面看着冷冰冰的,但上山采蘑菇那会儿也看得出来他不是个冷漠的人。   回想到原书中,贺东下放到这边之后遭受过的排挤与冷眼,贫苦好像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之前何凤娇觉得贺东是个壮劳动力,向他套近乎全为了以后的劳务活可以旨意一下他。   可经过遇蛇那事之后,何凤娇觉得应该要报答一下贺东的救命之恩。   贺东的生活这么艰难,日后定要多些顾着他。   何凤娇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   幸好他们的红砖房在村尾,没几户人家,而贺东家又是牛棚户,就更是僻静了,要不是特意经过,还真不会有人在他家附近路过。   这会儿是午饭午休时分,基本上看不见有人在村里晃悠,何凤娇便大胆了些,从自留地走过,便来到了贺东的家。   贺东的家门依然锁上了锁头,何凤娇不禁腹诽: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没回来?   该不会在山上吃野果子饱了吧?   何凤娇回想起贺东那破破烂烂的衣衫,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当何凤娇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贺东那泥坯屋里头传来了瓢盆碰撞的声音。   何凤娇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明明门把上已经上了锁,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难不成里边有老鼠?   想到贺东曾说过现在天气热,蛇虫鼠蚁都出动了,农村地方肯定避免不了老鼠什么的。   一想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小动物,何凤娇也不敢上前去,顾不得还没把食物送给贺东便掉头要走。   接着,大门紧闭的屋子里又传来了声响,不过这一回却是人类的叹息声。   何凤娇皱眉,里面是有人?   是贺东的家人吗?   可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有关贺东家人的线索。   向来胆小的何凤娇杵在原地,并没有上前去一探究竟,只是内心又好奇里面到底有人还是有什么东西!   .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何凤娇下山回家之后便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衣,因为早上山上大雾,她回家后也洗了个澡洗了头,此时正披散了一半在后腰,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女的清纯和甜美。   贺东看着这幅模样的何凤娇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又落在何凤娇手里捧着的瓷盆上,内心闪过一丝的期盼。   他心房一紧,直接越过她,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何凤娇见贺东回来了,跟随在他身后,说:“我大嫂煮了番茄蘑菇疙瘩汤,这是给你的。”   闻言,贺东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一句“不用”还没说出口,屋里头倏然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问:“是小东回来了吗?”   此话一落,何凤娇下意识看向了贺东,而贺东只是平淡应了句:“嗯,是我。”   何凤娇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了震惊,为什么屋里面有人,却锁着门?   屋里面的人又是谁?   也许是看出了何凤娇眼底的疑惑,贺东一边开门,一边道:“是我娘。”   随后,贺东回头看了看捧着一个大瓷盆的何凤娇,她衣着整齐光鲜,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深棕色的瓷盘边上的手指也是白得发光,一看就不常做家务农活的人。   不像他,一个常年在泥泞里翻滚的人。   贺东敛起眸子,道:“你把东西拿回去,不用给我。”说完便推开了木门,大步跨了进去。   何凤娇虽然还疑惑刚刚的问题,但听贺东这么一说,她便不肯了。   直接端着一大盆的疙瘩汤跟着贺东的脚步,说:“我娘让我端过来的,说是感谢你救了我。”   贺东那浓黑的眉又皱了起来,只是何凤娇已经站到了门口,几乎跟他紧贴着身。   何凤娇对上他的深邃的黑眸,说:“你让一下,我给你端进去。”   贺东本身就高,这会儿站在门口的门槛处更是比何凤娇高出了许多,何凤娇只能抬起头才能跟他对视。   正当贺东想要再次拒绝的时候,屋里头又传来了贺东母亲的声音:“小姑娘,麻烦你端进来吧,我腿脚不太方便。”   话落,何凤娇朝贺东露出个得意的笑来,“听见没?你娘让我进去的!请让让。”说完,便在贺东的身旁跻身过去。   屋里头光线不是很足,虽然是牛棚屋,但屋里头却没有异味,甚至还有股特别的木香。   何凤娇既期待又忐忑地走了进去,看到了一个躺在木椅上的中年妇人。   只见她下半身披着一张灰麻色的毯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盘在脑后,右边脸有块疤痕,看起来有点狰狞,像是烧伤的。   可她的唇边露出个恬静的笑,目光柔和看着何凤娇,问:“你就是大队长家的闺女?”   “大娘你认识我?”何凤娇诧异地看向她,“我叫何凤娇,我爹是生产队大队长何春生,我们就住在隔壁。”   贺东是去年才搬到他们三村的,原身以前从没有跟他打过交道,更不会关心突然搬来的下放户。   原身的眼里就只有沈清安,对于其他人,可以说漠不关心。   “哦,原来是凤娇。”沈秋慈笑说:“我听贺东说起过你。”   贺东皱眉,他何时有说起过?   何凤娇则看向贺东笑了笑,“啊?是吗?”   “上回你给了他一个白面馍馍,贺东拿回来给我吃了。”沈秋慈看着何凤娇还抱着一个瓷盆,便说:“谢谢你们的一番心意了,你先放在桌子吧。”   随后,她转向贺东,对他说:“贺东,你去拿个锅装一下,等会把盆子还给小何同志。”   贺东板着脸,恰好对上了何凤娇那带着笑的眼睛。   他垂下眸,径直朝那已经被烟熏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灶台,拿过一个锅,在何凤娇的注视下把那满满一大盆的疙瘩汤倒了进去。   “凤娇,不嫌弃的话,你先坐一坐吧。”沈秋慈又看向了何凤娇,问:“你说贺东他救了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凤娇果断搬来了一张木凳,坐到了沈秋慈的身旁,把上山遇蛇和采蘑菇的事情给她仔细说了一遍。   沈秋慈听得很认真,偶尔也会搭几句话。   “原来如此。”沈秋慈听完,露出个凝重的表情。   随后她又说:“山上危险,贺东经常会上山,以后有需要的可以让他帮帮你忙。”   何凤娇欢快应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他不愿意帮我呢!”   沈秋慈肯定不知道她的儿子在外头是个大冰块了!   沈秋慈淡笑:“邻里守望相助,应该的。”   何凤娇觉得沈秋慈跟大部分村里的婆娘真的很不一样,一席话谈下来,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感觉到她身上的书卷气和恭谦的礼数。   何凤娇又跟沈秋慈聊了些其他话题,直到贺□□兀的肚子咕咕声在房子里响起,何凤娇才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了。   下午还得上工,不应该在这里久留。   *   何凤娇离开后,被烟熏得黑黑的牛棚屋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与沉默。   贺东给拿过一只碗,给沈秋慈装了满满一碗的疙瘩汤。   沈秋慈看着门外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露出一个笑。   贺东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何凤娇那抹淡蓝色的身影慢慢走远,但屋里头似乎还残留她头发上那香甜的味道。   沈秋慈看着手中的疙瘩汤,叹息一声,说:“自从下放以后,我们去到哪都被人嫌被人恨。幸好遇到了何大队长,给了我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我们做人既要不争不抢,也要不亢不卑。有时候不用骄傲到目中无人,这么多年走过来了,在这纷杂的世界,偶尔也要懂得左右逢源。”   “娘知道你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不过这次是凤娇的一番好意,再多的,我们就不能要了。”   贺东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沈秋慈说这么多话了,自打下放之后,她的话是一天比一天少,哪怕是被批评,也不吭一声。   贺东自是知道这些道理的,只是……   贺东:“娘,我知道的。”   沈秋慈也没在意贺东的回答,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料到嘴里,番茄的酸甜与蘑菇的鲜味融合,那番茄入口即溶,还带着蘑菇的鲜香,让人唇齿留香。   沈秋慈吮了一口又一口的汤,笑道:“真香。”   贺东看着桌子上的疙瘩汤,安静地吃了起来。   果然如沈秋慈说的,很香。   也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食物了。   没一会就把一整锅的疙瘩汤给吃了个干净。   吃过午饭,贺东把碗筷锅盆洗干净后,看着床上的沈秋慈已经睡得安稳。   他轻手轻脚地躺在了木板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看着被烟熏得漆黑的茅草屋顶,上面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穿过茅草,落入凡尘。   贺东在木板床上翻了一个身,听着外头吱吱叫着的虫鸣声,一下一下敲打在他心房似的。   他看了眼手臂上那残留着何凤娇指甲印的血痕,脑海闪过手臂搂过少女柔软的腰肢,还有她身上特殊的香气,在这个燥热的午后,他那热烫的身体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甩了甩脑袋,想把那可耻的念头甩出去。   可一闭上眼睛,那些念头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他野蛮疯长。   贺东叹息一声,默默念着他娘刚刚说过的一句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   何凤娇回到家后,发现李红梅何春生已经起来了。   李红梅见何凤娇这时候才回来,便问:“怎么这么久?都去一中午了。”   何凤娇便说:“我见到贺东他娘了,所以聊了几句。”   “哦,对哦,贺东还有个娘整天在家呢。”李红梅便问:“他娘好相处吗?我都没怎么见过她。”   李红梅知道贺东他娘一直在屋里,鲜少出门,可她都没怎么见过贺东他娘。   只知道她下放之前是个知识分子,说是什么大学教授。   且被下放之后,有次批评会中,被打折了小腿,加上本身身体也不怎么好,需要常常卧床。   何凤娇点头:“挺好的,说话很温柔。”   李红梅叹息:“可惜了。”   何凤娇便问:“怎么这么说娘?”   “成分不好呗,还能怎么样。”李红梅回忆道:“之前你爹接他们来咱们三村的时候,我就见过一两回,不过也看得出人家身上那股子知识分子的书卷气。”   “你爹说贺东他们要是晚半年被下放,说不定也能赶上是知青下乡政策呢,那会儿都是知青也不至于是黑五类被人家天天批评了。这都是命。”   何凤娇不知道这些政策,只是听李红梅这么说,禁不住叹息一声。   李红梅又说:“贺东还有个姐呢,嫁到了竹云生产队,也是命苦的孩子。”   何春生一听,便对着李红梅怒道:“有你什么事了?别多嘴!今儿天气热,你趁着还没上工去煮个绿豆汤吧。”   接着,何春生又对着何凤娇道:“下午没什么活,你在家歇着吧。”   何凤娇笑了笑:“谢谢爹!”   她还没睡午觉呢。   何春生背着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翻一下那些蘑菇。” 第15章第15章   清晨,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雨,春天的早晨凉风习习,何凤娇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这会儿李红梅已经起来做好了早饭,除了怀着孕的何二嫂,其他人都起来了。   今天恰好也是初一,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这个年代是不允许干投机倒把的事情,譬如国家统筹统销的一些粮食,面粉,食用油,猪肉什么的。   但农民自产自销的一些小产品或者蔬菜野果之类的,去生产队加盖自产自销的公章,还是允许摆卖的。   但一个月可能就只有那么四五天。   所以今天会有特别多的村民去集市。   每逢赶集日,只要不是赶上农忙的话,公社都会让每个生产队的拖拉机拉一下人。   这个年代大家都起得早,拖拉机又是公社的,所以定了时间7点出发,谁要是没赶上,就自个儿走路去。   何凤娇看这几天天气不太稳定,也不打算骑自行车去,而且家里那自行车大多数时间都是何春生在用,还是28寸二八式大水牛,何凤娇还真的不太想用。   反正开拖拉机的是她大哥,要是后面的车斗子坐满人,那她还可以坐前面呢!   总比自己骑自行车好。   何凤娇起得早,但食欲还没跟着她醒过来,看着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红梅见她这幅模样,便说:“娇娇,你爹今儿个也啥地方去,要不你骑家里的自行车到镇上去?自己骑车时间还自由一点,不用卡着时间回来。”   何凤娇以前不大爱去集市,因为公社拖拉机使用的时间都卡得死死的,要是没赶上回来的时间,就等着自己走回家吧。   不过生产队那么多人,走路的远比坐拖拉机的人多。   但何凤娇有次为了买块香皂,没赶上拖拉机,镇上回村里的路有七八公里,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家来。   自打那时候起,她便不怎么爱去镇上了。   就算要买什么东西不是叫县里上学的三哥带回来,就是让何国强买回来。   何凤娇摇头:“爹那车太大了,我还是跟大哥的拖拉机吧。”   她以前是上大学那时候才学会骑自行车,因为学校太大了,有些课程还得去隔壁大学上,何凤娇逼于无奈才去学自行车。   而且她的自行车是女式款的,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何春生这28寸的大水牛,她还真不敢骑。   李红梅附和道:“确实有点大,我脚尖儿都掂不了地了,有回差点儿往池塘去了。”   何大嫂闻言也说道:“过年那会回娘家也差点把我跟大妞小旺摔了,可把我吓魂儿都没了。坐拖拉机就挺好,多买点东西也不怕提得累。”   何春生自个儿用着倒是觉得还好,大台走得快,蹬几下就跑得远远的,比拖拉机不知道好多少。   何国强闻言便说:“之前咱不是攒下了十来张工业票?要不就给她们买辆小点的吧,反正等会你们也要到镇上,顺便去供销社看看。”   “那不行。”李红梅一听便拒绝道:“那是留给娇娇做嫁妆的!”   何凤娇闻言,回想起之前来说过亲的后生们,心里狠狠一个大写的拒绝。   不行不行,她才不要那么早嫁出去。   再说了,这十里八乡的,还真没碰上一个让她有想嫁的男人。   并不是原身眼高于人,这十里八乡确实找不出哪一家条件比自己家还好的!   在家里头还爹疼娘爱,要是嫁了,以后不得帮着洗一大家子的衣服?还得翻地种菜,浇水除虫?   除非遇到个像贺东那样子,一天能挣个十二个工分的吧!   何凤娇便说:“这都哪到哪呢,我连个对象都还没有,还嫁妆呢!说不定三哥先娶上媳妇用得着呢。”   这年头,要是有个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的结婚,那是相当的有面子了。   何大嫂嗤一声笑了:“我们家娇娇要是想有个对象,那还不简单,到镇上去转一圈,说不定都能抓到几个排着队想要跟你处的呢!” 第16章第16章   何凤娇早已预料会碰到沈清安和唐宁宁的。   城里的知青里面,沈清安家庭条件最好,肯定不会放过去镇上补充食材的机会;而唐宁宁则是一个爱学习爱读书的人设,每回去镇上都喜欢淘各种书籍回来。   小说中,她看书的身影遍布山间田野。   自然不可能会放过这次去赶集的机会。   何凤娇记得,沈清安跟唐宁宁就是在一次买书的时候产生了最初的情愫。   此刻看着沈清安和唐宁宁,不得不说,男女主在外形上还是挺般配的。   只是这跟她都没有关系。   .   而一旁的沈清安则一直看着何凤娇和唐宁宁。   昨天上山采完蘑菇回知青宿舍,沈清安还被几个男知青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何凤娇对他这么冷淡。   换了以前,何凤娇要是采了那么多的蘑菇,都会兴高采烈拿些到知青给他们了。   可昨天即便是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何凤娇别说给他送蘑菇了,就连半个眼神都没有。   所以当知青们问沈清安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所以然来。   明明没有了何凤娇的纠缠,他应该感到松一口气才对。   可昨天被几个男知青这么一问,他便觉得一阵心烦意燥,甩下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就走开了。   就连几个知青用何彩霞给的那些蘑菇煮好了汤,他也一口没喝。   比起之前何凤娇对他的示好,他对何彩霞更为不耐烦。   如今想想,难道是之前瓜田的谣言是真的?   何彩霞真的去何凤娇面前示威,让她不要再纠缠自己?   而何凤娇听了何彩霞的话,果真没有再来纠缠他了?   沈清安有点不明白。   刚刚他们在地堂这边等了挺久的,何凤娇一出现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要是换了以前,沈清安确实对她这种娇滴滴的女同志不大感兴趣。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何凤娇一出现,他的目光就不自然地落在她身上。   真是奇怪。   就像这一刻,看着何凤娇和唐宁宁并排在一块,准备要上车去,他下意识便朝何凤娇伸出了手。   唐宁宁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清安的举动,当即皱了皱眉头,但下一瞬便借住身旁同志的手,飞快地上了车。   在沈清安以为何凤娇会借他的手上车的时候,前头忽然传来了何大嫂的叫唤声,说:“娇娇,你到前面来,你跟你大哥坐前头吧。”   沈清安闻言,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深怕被何凤娇看到这一幕似的。   何凤娇愣了愣,倒也没有注意沈清安的举动,只是笑着往前头走去,问:“大嫂,你不坐前面吗?”   驾驶位不大,尤其拖拉机头又重又难摆,所以前面最多只能坐两人,不然会影响到司机驾驶。   大嫂跟大哥是两公婆,自然没人跟她抢的。   何大嫂便说:“我烦死你大哥,整天唠唠叨叨,我想跟翠花聊会天,你坐前面去吧。”   翠花是何大嫂娘家那边的人,也是嫁到了他们竹园生产队来,两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突然间,何大嫂悄咪咪凑近道何凤娇的耳旁,小声道:“一看就知道那沈知青跟唐知青眉来眼去的,娇娇你可别犯浑,当人家的垫脚石了!”   他们家娇娇要什么对象没有?   非得挑一个爱跟女同志眉来眼去的,犯不上!   何凤娇还想说什么,何大嫂已经快步走去了后面,上了车。   还故意挤在了唐宁宁的边上坐着,一副妇女主任问话的模样。   唐宁宁被这么一挤,当即面露难色。   这时,何国强抬了抬下巴,说:“小妹,快上来,准备出发了。”   何凤娇盈盈一笑:“现在就来。”   坐前面比坐后面爽多了,还不用跟一堆大老爷们跟社牛妇女们挤一块。   村里的妇女社牛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十分钟就能把你家底给扒个干净。   何凤娇不爱跟她们聊,坐前头正合她意。   而且拖拉机常年都是拉肥料和稻谷,早就蒙上了层层泥灰,何凤娇还真是不大想坐,她的白裙子坐上一回,恐怕就不能要了!   何国强见何凤娇已经做好,便大声道:“娇娇,你的手等会不要放在方向架上面,小心甩到你了。”   何国强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拖拉机“嘟嘟嘟”的响声震耳欲聋,不大点声都听不见说话。   何凤娇虽然没有驾驶过拖拉机,但看向自家大哥那粗壮的手臂,想必是常年把控拖拉机方向盘而练出来的,她小胳膊细腿的,还真不敢碰这方向架了。   何凤娇点头:“好的,知道了,大哥你开车吧。”   何国强看身后的人已经都上了车,便说:“那现在出发,大家坐好扶稳了!”   何凤娇还是首次体验拖拉机驾驶座,虽然那“嘟嘟嘟”的声音让人耳朵都疼,但迎着早晨清凉的风前进,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感觉像是在坐跑车,也算是特别的体验了。   而后车紧挨着唐宁宁坐下的沈清安此刻却有点不自在。   他没想到何凤娇居然会再次忽略他,忽略得彻彻底底。   就在这时,坐在身旁的唐宁宁问他:“清安,你等会要去邮局寄信吗?”   他们知青宿舍十二个人,七个男生,五个女生,大家都是同一个城市下乡而来的,有几个还是同一个学校念书的,所以关系比较好,平时也是以名字相称。   沈清安听见唐宁宁的问话,点了点头:“去,顺便拿一个包裹。”   恰逢是端午前夕,家里人给他寄来了一些干货,得去拿一下。   唐宁宁今天没有扎辫子,而是扎了半低马尾,拖拉机迎着风驶去,吹起了她的发丝,扑打在沈清安的脸上,让人生痒。   唐宁宁便笑了笑:“那正好,我也要去一趟邮局,我们买完东西到时候就一起去吧。”   沈清安有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好。”   唐宁宁顺着沈清安的目光看到了前头的何凤娇,她正侧着脸跟何国强说话,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她又问:“你跟大队长的女儿很熟?”   沈清安收回目光,拖拉机的“嘟嘟嘟”声让他没听清对方的问话,“嗯?”   唐宁宁浅浅一笑:“没事。”   整个拖拉机上,看何凤娇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有什么稀奇的?   *   没多久,拖拉机就开到了镇上,何凤娇觉得这敞篷拖拉机简直要把她给坐吐了,太颠了!   何国强瞧她巴掌大的小脸刷白刷白的,便问:“小妹,你没事吧?”   何凤娇摇头:“没事,可能口渴了吧。”   何国强:“先喝点水,等会我直接拉你到供销社附近,你就不用走这么远了。”   这个年代,买肉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还得早早过来排队,也不知道那队伍多不多人。   要是遇上人多,或者是节目,得5点多就出发过来才能买到肉。   何凤娇一听何国强还要拉自己去供销社,忙说:“大哥,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你跟大嫂去买瓷缸吧。”   “行吧,你自己注意点,记得11点半之前要回到这里,不然拖拉机不等人的。”   何凤娇点头:“好的,知道了。”   .   拖拉机一停稳,挤得密密麻麻的车斗便下来了一堆人,里头不乏年轻的后生,见何凤娇准备单独去供销社,便问:“何同志,要不要我帮你排队买猪肉?”   “何同志,我准备去买布料,要不要给你多带一点?”   这年头,很多东西都要去供销社买,买点什么东西都要排队,如果有人帮忙带一下,确实能省不少时间。   不过何凤娇却不打算买什么布料,家里暂时还不缺这些,等到入冬,需要棉花的时候倒是可以从超市空间拿点出来。   何凤娇笑着拒绝了大家:“我自己去排队就行了。”   张红玉听见何凤娇跟人的对话,便对身旁的沈清安问道:“沈清安,要不我去买肉吧,正好我跟何同志一起去。”   知青宿舍的人都是一起煮食,所以昨晚已经商量好分工合作,每人负责买一两样东西,省点时间,免得错过回村的拖拉机。   沈清安恰好选中了负责买肉,刚刚听见了何凤娇也准备去供销社,还以为可以同路。   张红玉见他没说话,又说了:“你不是一直烦人家何同志吗?现在我跟你换一下,我去买肉得了。”   几个男知青都知道何凤娇和沈清安那微妙的关系,但一般都是私底下几个男生说说笑,并不会在女同志面前说起这事。   但下乡以来,知青宿舍的人都有目共睹。   以往只要是关于何凤娇的话题,沈清安都不参与不讨论;有时候何凤娇去知情宿舍,沈清安也会故意回避。   直至最近何凤娇好像换了个人,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去过知青宿舍了。   想必是遭了太多次沈清安的拒绝,人家小姑娘也不愿意了吧。   如今张红玉这么一说,似乎情况就是如此。   沈清安肯定就把人小姑娘的心给伤透了!   此刻听着张红玉那话的沈清安,顿时便有种想要反驳的冲动。   只是有知青恰好也说:“也不知道清安你小子怎么想的,我看小村花人挺好的,烦人家干嘛?”   “就是,人家以前也是一番好意对你,你小子倒好,对人家冷口冷脸的。”   沈清安那表情瞬间耷拉下来,也没有解释,只是对张红玉说:“行,那你去买肉吧,我去买铁盆。”说完,便板着脸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张红玉跟在何凤娇身后叫道:“何同志,我刚好也去供销社买肉,我跟你一起去吧。”   何凤娇还在想着等会从超市空间拿多少的肉出来,现在碰上了张红玉,看来有点不方便了。   不过有个伴一起排队倒也没那么无聊,看着那队伍就挺长的,肯定得排上一段时间了。   何凤娇笑了笑:“好啊,那我们现在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供销社走去,这会儿正是排队买肉的高峰期,卖肉的摊档前已经排期了长龙。   张红玉担忧道:“哗,居然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肉了。”   何凤娇倒也不担心,因为她有自己的小空间。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掩饰一下罢了,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他们一大群知青,又是青壮年,没点油水下肚真的容易嘴巴发苦。   估计一个月就吃到那么几顿肉,要是买不到确实挺难受的。   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估计以前就没少吃肉。   两人很快就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何凤娇跟张红玉闲聊着,排队的时间倒也没有那么的无聊。   倏然间,她眼尖地发现了贺东的身影。   也不是她多么的眼利,只是贺东身量颀长,站在人群中就能轻易被发现。   这时的他正挑着一个空担子,从黑市一条街的巷子走了出来。   不过他担子里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估计是去过集市摆卖,早已经把东西卖完了。   难怪早上那会他不坐生产队的拖拉机,估计天没亮就出来摆卖了把?   紧接着贺东也朝着买肉队伍的尾端走来,只是他好像在想事情,并没有发现此刻看着他的何凤娇。   张红玉顺着何凤娇的目光也发现了贺东,便问:“他是不是住在村里牛棚的下放户?”   何凤娇一听,就知道贺东这人有多孤僻了,估计也不曾跟知青宿舍的人有过往来。   何凤娇点头:“嗯,他叫贺东。”   下放户几个字已经算是挺有礼貌的了,她曾在上工的时候听过别人都是叫贺东老右,黑五类,或者黑老九那样子叫,同时也带着点对这些成分的人有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刚刚好像在黑市一条街出来的。”张红玉朝贺东张望了一下,小声说:“他该不会是要去黑市摆卖过吧?”   何凤娇摇头:“不知道呢。”   何凤娇对这个年代的政策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投机倒把的事情是犯法的。   贺东又是一个成分不好的下放户,应该不至于犯这种错。   但要是一个人几乎要被生活的磨难所压倒,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   很快,心不在焉的贺东也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何凤娇笑道:“贺同志,你也来买猪肉了?”   贺东骤然听到了少女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不禁抬眸,随即对上了何凤娇那水汪汪的眼睛。   贺东心脏有狂跳了两下,倏然间有种想要转身走人的冲动,可是这排队的队伍一直有人过来,要是这时走了,等会儿再来排估计肉渣都买不到。   贺东点头:“嗯。”   何凤娇:“那你打算买点什么肉?”   何凤娇比他要排前面一点,估计等会也是她比较快。   这供销社的猪肉每天限量供应,卖光就没了,所以何凤娇等会要看情况来买。   要是刚好有贺东想要的,就先给他拿下。   贺东对上何凤娇真诚得让人难以拒绝的眼神,淡淡道:“随便买点。”   这个时间要指定买想要买的真的太难了。   而且他就只有半斤的肉票,还能挑些什么?   他是无所谓的,看等会剩了什么就直接买什么。   何凤娇讪讪地收回了目光,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贺东不爱闲聊,私底下都不爱,更别说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在这里了。   所以也没有刻意要跟他聊天,只是各自排各自的队。   何凤娇余光中禁不住打量他,发现贺东是真的高,就那么一杵,简直有种鹤立鸡群的气势。   生活的磨难并没有让他的腰肢弯曲,依然笔直挺立的,薄唇紧紧抿着,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与严肃。   难怪后头排队的人都自动离他半米开外。   不像何凤娇这一排的队伍,好像恨不得直接把她给压扁似的,她还没往前走呢,后头的人就先挤了上来。   苦不堪言。   就在何凤娇一边偷偷打量贺东,又一边跟张红玉闲聊的时候,张红玉却说:“娇娇,到你了到你了!”   居然这么快就到她了,何凤娇看着肉档前摆放了很多猪筒骨和脊骨排骨,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   切肉的售货员一看来了个俊姑娘,两眼瞬间发着光,笑呵呵道:“同志,你要啥?”   也许是何凤娇太过漂亮,那一向粗言豪语的售货员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这还有肥肉,半肥瘦,三层肉……”   这些都是供销社的抢手货,很多人想买都买不了,都是留给关系户的。   不过一见到何凤娇,那白皙的笑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樱桃小嘴,不知道怎么地就忍不住想要给她好货!   何凤娇听着对方的话,对着切肉的售货员笑了笑,说:“同志,麻烦给我来一斤五花肉,两条排骨,还要两根筒骨,谢谢。”   “再来一个猪蹄!”   何凤娇的阔气豪言立马就引来了身旁人的注目,就连切肉的售货员的目光也愣了愣。   但,售货员看着年纪轻轻,好像不懂行的何凤娇,不禁暗暗小声提醒道:“同志,那筒骨都是骨头,没肉的,不划算。你咋不买点肥肉?炸完油还能吃点猪油渣呢!”   肥肉是最最受欢迎的一个部位了,他当售货员那么久,就没有碰到过不想要肥肉的人!   他就不信何凤娇能拒绝!   果然,何凤娇问:“还有多少肥肉?”   售货员给她比了两根手指,悄声道:“两斤,要吗?”   何凤娇听着对方友好的提醒,露出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说:“好,那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再加两斤肥肉!”   张红玉一听,原本悬在心头的大石便落了下来,刚刚她还以为何凤娇要犯傻了呢!   居然有肥肉也不要!别人五点钟起来都买不到呢!   他们知青宿舍的油已经用得七七七八了,肥肉经常是一肉难求,想不到这么晚来居然还能买到肥肉!   这售货员同志肯定就是见色起意,看到何凤娇长得好看才说有的呗。   售货员愉快地把早就切好的两斤肥肉全给了何凤娇,然后又收拾她刚刚要的那些骨头。   随后递给她:“同志,这是你的肉。”   何凤娇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随后朝售货员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同志,谢谢你,你人真好。”   售货员如沐春风,不禁提醒道:“筒骨不要肉票,只要一毛二一斤!熬完汤还可以晒干回收,记得别丢了啊。”   何凤娇听着售货员的提醒,内心是阵阵的感动,她发现这个年代的人果真淳朴,既不会短斤缺两,食材还新鲜,心底还善良。   何凤娇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好占着位置,于是站到了一旁等候着张红玉。   很快,张红玉也买到了最想要的三层肉和排骨差点哭了出来,“下乡这么久了,我第一次买到了半肥瘦,娇娇你怎么不要啊?!我刚刚还以为你连肥肉都不要了呢!”   何凤娇笑道:“当然要,不过是给你的。”   何凤娇当然知道供销社的套路,那些肥肉什么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关系户的。   要是她刚刚说不要了,那售货员也未必会把肥肉卖给张红玉。   既然他说有,那肯定就得先要了,现在给张红玉也一样。   刚刚排队的时候,何凤娇已经听着张红玉念叨了很久的肥肉和三层肉,知道她是很想要的。   她自己有空间,到时候拿点出来就行了。   可是张红玉是好难得才能买到一次,就当是感谢她以前的好心吧。   “娇娇,你怎么那么好!”张红玉接过何凤娇递来的肥肉,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说:“下乡之前,我娘最喜欢给我们几兄弟姐妹炸猪油渣了,吃着可香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猪油渣了,你知道吗?”   “猪油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回忆起自家娘,还有那猪油渣,张红玉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地跟何凤娇唠叨怎样怎样香,怎样怎样嘴里流油……   何凤娇听着,不禁跟着她一起笑。   虽然她并没有吃过。   张红玉今天收获满满,高高兴兴把一斤肉票和钱塞给了何凤娇。   何凤娇当然要收,张红玉住在知青宿舍,听说他们十几个知青都是一起吃喝的,想必是给大家买的。   要是不收,岂不是便宜那个沈清安,想得美!   张红玉便问:“娇娇,买完了肉你还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经过这肥猪肉一事,张红玉是彻底沦陷给何凤娇了,打算跟她形影不离。   何凤娇却说:“你等会,我找贺东有点事。”   说完,何凤娇便走向了刚刚买完肉出来的贺东。   何凤娇看着他手上少得可怜的猪肉片,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问:“贺同志,你有轻工业票吗?”   在贺东疑惑的眼神底下,何凤娇说:“我想买雪花膏,不过没有轻工业票了。”   贺东闻言,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话。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票子,随即把里头五六张的轻工业票都抽出来,递给了她。   何凤娇看着那票,笑了笑,说:“那我用一斤肥肉跟你换。”   贺东薄唇微启,刚想说不用,何凤娇已经把刚刚买到的一斤肥肉塞到了他的手上,又抽走了他另一只手上的票子。   贺东刚刚就听见了,何凤娇买的肥肉,给了跟她一起的女知青一斤。   这又给了他一斤。   她本来就是没打算买肥肉的,难怪后来又要了。   原来是打算给他们的。   这供销社买粮食都讲究关系,哪怕你凌晨5点来排队都好,他们总会找到各种理由说没有就没有。   贺东在目光落在何凤娇那白皙的脸上,小小的酒窝凹陷着,一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光的印记,可这一刻那印记却无形地打在他心头上。   阳光正肆意照射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好像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闪闪发亮。   正当何凤娇准备转身的时候,贺东那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说:“谢、谢。”   何凤娇倏然听到了贺东的道谢,也是惊喜不已。   虽然这不像是会从贺东嘴里说出来的,但他确确实实是对着她说的。   何凤娇看着他笨拙又不自然的表情,漆黑深邃的眸子渗出点不知所措来。   明明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只是生活的苦难让他竖起了对周围防备的盔甲。   她笑了笑:“你救过我一命,是我说谢谢才对。”说完,何凤娇便踩着欢快的步子走回了张红玉身边。   贺东讪笑,是啊,不过就是因为帮过她的忙。   所以,他还期待什么呢?   贺东的心并没有因为得到一斤肥肉而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沉甸甸。   他看着何凤娇的背影,轻轻吐了一口气。   然而,不知道何凤娇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又回头对他笑了笑,说:“贺东,我大哥开了拖拉机出来,等会我们一起坐车回去吧。”   贺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淡淡收回目光,随即转身离开。   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排队买肉的门口处,有个男同志对着何凤娇指指点点,问:“婶子,知不知道那个穿着白色碎花裙子的女同志是哪里人?看着好像不是咱镇上的人。”   白色碎花裙子?   贺东刻意放慢了脚步,随即听到那男同志身旁的妇人说:“俺也没见过,咋滴虎子?这是看上人家了是吧?你可别贸贸然上去打扰人家,小心告你个流氓罪!”   贺东脚步一顿,只听那男同志笑笑道:“这不就问问你是哪里人么?肯定不能吓着人家了。”   “行吧,看你小子那副模样,俺替你上去问问。”   “别别别,今儿个我还没拾掇整齐,婶子你先帮我问问看是哪家的姑娘。”   贺东听着这些话,干涸的喉咙像是生了火一般,烧得他心脏都疼起来。   可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理由上前去找人辩驳。   他余光看到那名男子并没有上前去打扰何凤娇,心底便记下了那人的模样,随即快步离去。   *   张红玉看着贺东离开的背影,斟酌了一下,随后便说:“娇娇,我上回见着贺东在玉米地帮你除草了,你们该不会是……”   何凤娇是大队长的闺女,虽然她是没有什么职权,但何春生对她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   她虽然下乡的时间不久,但偶尔也会听那么些人说起笑来,都说娶何凤娇好,娶回家供着也划算。   既便何凤娇身教体软,好吃懒做干不了活,但样貌漂亮,看着也赏心悦目,还有个当生产大队长的爹,以后去公社谋个社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贺东这种成分的下放户,去到哪就被人嫌弃到哪,要不是何大队长把他接到了三村,估计也过不了安稳的日子。   虽然他是成分差,但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拾掇拾掇也是俊后生一枚,要是对何凤娇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有点什么心思,恐怕也挺容易得手的。   何凤娇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什么跟什么啊,刚刚是我求他帮忙,我想要买雪花膏呢,没票才找他换的。”   要是让张红玉知道,其实是她对贺东有心眼,估计会大写个不信。   张红玉叹息:“反正你自己留个心眼吧,就算你没有,说不定人家对你有那个心思呢……”   闻言,何凤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否认,笑得比刚才还要夸张:“这个更不可能了!”   何凤娇这段时间跟贺东的相处来说,这人真真是油盐不进,他的征途就是黄土和高山。   而且小说里面,他似乎也没有官配。   他的心估计比铜墙铁壁还要硬,还要冷。   但张红玉这么一说,何凤娇脑海闪过她死死抱住贺东手臂的场面,那时候恨不得整个人往他身上缠一样。   贺东这么一个冷的人,要是真喜欢上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呢?   *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供销社门前站立着打量她们的沈清安。   刚刚的场面太熟悉了,就在前不久,何凤娇似乎就是这样子跟他搭讪的。   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对象。   那对象居然还是住在牛棚的下放户!   明明这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看着何凤娇脸上灿烂的笑容,再到贺东别扭的表情上,好像有针一下一下扎着他眼睛似的。   .   张红玉听到何凤娇说要买雪花膏,又跟她去买了三盒雪花膏。   何凤娇笑说:“幸好跟贺东换了些轻工业票,不然都买不到这么多了!”   一盒雪花膏居然就要两张票,要是没跟他换,还真买不够。   张红玉看着何凤娇白瓷般的小脸,忍不住道:“难怪你皮肤这么白了,原来用那么多雪花膏啊!”   何凤娇笑了笑:“没有,这是给我娘和大嫂二嫂买的。”   张红玉震惊,想起生产队的人说何凤娇好吃懒做,还跟家里两个嫂子不和的事,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样啊!   张红玉:“那你的呢?”   “不够票了,下回再买吧。”   “???”   张红玉觉得村民们对何凤娇有点误解。   何凤娇把雪花膏收好,问张红玉:“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买完估计差不多就要回村了。”   张红玉被这么一问,也没有纠结村里人对何凤娇的误解,只是说:“我还想买书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何凤娇想到家里也没几本书,有些是她三哥在县里上学带回来几本,艰涩又难懂,也没人看了。   大家上工干活都几乎用尽了浑身力量,闲下来也只想休息一下,或者是去自留地松松地,多种几颗菜。   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看书?   不过这乡村生活实在是有点枯燥,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那看点书也还行。   何凤娇便说:“好啊,一起去吧。”   ///   等两人去到了书店的时候,沈清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她们身后,一同进了书店。   他大步迈向了何凤娇和张红玉,问:“张红玉,你买好肉了吗?”   “诶,你不是去了买铁盆?”张红玉微微诧异地看着沈清安,很快又反应过来,朝他展示着手里的战利品,说:“我买到了啊。”   “怎么?还不放心我买肉啊?”   沈清安敛了敛眉,说:“不是,就是看买肉的队伍那么长,看你买没买到。”   如果买不到肉,其实也还有办法,就是去黑市买贵一点的肉罢了。   “买到了,买到了。”张红玉也没跟沈清安计较,笑了笑:“幸好有娇娇在,我今儿个还买到了一斤肥肉呢!”   闻言,沈清安看向了一旁没有说话的何凤娇,只是她并没有看他,而是数着手上的几张票子。   正当他准备跟何凤娇说话的事情,身后传来了唐宁宁的声音——   “原来你们都在这啊?都买齐东西了吗?”   何凤娇听到唐宁宁的声音,随即抬起头来。   唐宁宁着一身白,长得也好看,丢在人群中不会一眼就看不见,反而还是亮眼的一个。   何凤娇对上了她的眼神,唐宁宁却笑了笑:“何同志,你也来买书了?”   何凤娇觉得这话有点怪异,可又听不出哪里不对,便“嗯”了一声。   唐宁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又问旁边的沈清安:“清安,你们是一起过来的?”   沈清安对上唐宁宁的目光,下意识道:“没有,刚好遇上了。”   张红玉一听唐宁宁和沈清安的话,嗤了一声:“整个镇就这么大点,什么一起不一起,随便走街上都碰着头了。”   唐宁宁原本也没其他意思,就是多嘴问一句罢了。   只是张红玉并没有理会她无辜的表情,随即道:“我跟娇娇去挑一下书,就不跟你们说了。”   唐宁宁看着被张红玉拉着离开的那抹身影,不禁笑了笑:“张红玉怎么回事,吃了炮仗似的。”   随即,她看向身旁的沈清安,发现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何凤娇,便问:“清安,打算买什么书?”   沈清安收回目光,说:“先看看吧,还不知道。”   唐宁宁笑了笑,露出小虎牙,说:“好啊,那我们也去挑挑吧,我打算买本《林海雪原》,不知道有没有呢。”   沈清安的目光追随着走前去的粉色身影,淡淡“哦”了一声,说:“先找找吧,说不定有呢。”   何凤娇被张红玉拉着走开了,随即喊道:“走这么快干嘛?”   张红玉心里嘀咕,还不是怕你又去沈清安面前犯傻!   不过张红玉没敢明面上说,只是道:“怕买不到想要的书啊,你看今天的书店咋那么多人!”   何凤娇也没所谓,反正她也不想见着沈清安。   何凤娇和张红玉在书店里逛了一圈下来,慢慢便走散了。   这年代书籍不算多,很多还能按斤买,便宜又实惠,但按本卖的也不少,自个儿还能慢慢挑。   张红玉是有目的要买某本书,不像何凤娇,她没什么想要看的,也不知道这个年代剩下些什么书能看。   以前何凤娇就喜欢收藏书籍,但她有个毛病,书买是买回来了,但很多时候并不怎么看,书架上好多书连塑封都还没打开呢。   可还是禁不住喜欢买,买一堆放在书架上,有种满满的成就感。   何凤娇还爱看有图画的,要是书上带点图画,能让她感到视觉享受,不至于太过枯燥。   所以走了一圈之后,她把目光锁定在按斤卖的小人书上面。   恰好此时,沈清安和唐宁宁也走到了她背后的一个书架旁。   唐宁宁看着何凤娇的身影,看她正聚精会神不知道在观察什么,半点儿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随即唐宁宁越过了何凤娇的肩膀,看到了她手上提着两大捆扎好的小人书,上面是花花绿绿的图画,很是幼稚。   只听何凤娇笑着跟售货员说:“同志,麻烦帮我称这两捆。”   看到这些年代感满满的书籍,何凤娇那该死的收藏欲又上来了,等会她还得去邮局买一套完整版的邮票收藏收藏才行!   作者有话说:   继续打滚为接档文球收藏:   《漂亮女配海岛养娃日常[七零]》   文案:一觉醒来,肤白貌美的叶芷穿成了一本年代文中的苦情女配。   原文中的她,是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男主丧偶带娃,她上赶着给人当后妈,男主奋战高考,她给人操持家务,终于等到有天进城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男主的白月光回来,一句话就把她扫地出门。爱而不得的叶芷黑化成恶毒女配,死得凄惨。   重来一次,叶芷面对父母的问话:“你爷爷给你定下的娃娃亲,嫁不嫁?”   叶芷:“嫁!”   嫁谁不是嫁,好歹娃娃亲对象还有张脸,还是军官,吃穿不愁。   驻守海岛的陆唯收到家里的电报,“你有媳妇了,速归!”   看着十里八乡最娇滴滴的叶芷火速嫁给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陆唯,还说要跟去海岛随军,人人都笃定叶芷不出三个月就会哭着脸回来。   海岛家属大院看着陆唯领回来的媳妇纷纷摇头,细皮嫩肉的,一个台风就刮走了。   后来,两口子的院子里养起了鸡,种起了菜,还多了两个娃。 第17章第17章   正值早上十点多,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书店里也来了不少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下乡知青。   这些知青大部分都是知识分子,上过学,识过字。   在这广阔的山间田野之中,书籍成了他们的主要的慰籍。   所以知青们每逢赶集上镇里,都会买上一两本书。   何凤娇倒也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突如其来的收藏欲驱使她买下了厚厚的两捆书籍,也算是买了两捆盲盒长不多,因为她并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书。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两捆小人书,可真重。   看起来就有好几十本了,够她看好一会的。   这些小人书还不用票,价格也便宜,何凤娇瞬间觉得捡到宝了,脸上的笑容也就灿烂了起来。   那卖书的同志接过何凤娇递来的书,笑了笑:“同志,这么便宜,要不再拿两捆呗。”   何凤娇倒是想要冲动消费,她有钱,可小胳膊细腿的她实在提不动了,不然准要买她四五捆回去摆着!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购买力!   何凤娇露出个遗憾的笑:“我倒是想买,可是也提不动了。”   那卖书的同志瞧着何凤娇这娇滴滴的模样,估计还真提不动那么多了,便没有再说了,过称后便把书递给她。   何凤娇刚好想要上前去接,这时候身后却闪过一道身影。   一个壮实的男性手臂越过她,上前去接过那几斤重的小人书,说:“何同志,我帮你拿吧。”   何凤娇回首,便看到了一身白衬衣,黑长裤的沈清安接过了她的书,脸上有着她从没见过的笑容。   何凤娇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只不过沈清安已经把书本接过了手。   那卖书的同志见状便笑了笑,说:“同志,这不有人帮你提了么?还可以再买两捆。”   何凤娇没有理会那卖书同志的揶揄,只是看着沈清安道:“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拿。”说着便要拿回自己的书本。   原本沉甸甸的书本,下一秒已经被何凤娇拿回去了。   沈清安愣了愣,随即看着何凤娇道:“走回去拖拉机的地方远,你又提着别的东西,我们既然一个生产队的,理应互帮互助。”   何凤娇刚刚买的雪花膏和猪肉都在另一个袋子里放着,刚刚在挑书本,所以放到了一旁。   如沈清安说的,要是真让她自己提回去,是真的吃力。   但即便是互帮互助,何凤娇也不打算求他帮助!   触不及防间,一道高大的身影撞入了何凤娇的视线,她想都没想,扬起声音喊道:“三哥,三哥!”   何凤娇的三哥叫何国平,现在在县里上高中。   这些按斤摆卖的书籍放在书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也就方便促销。   虽然何凤娇是传过来的,但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家三哥,只因何国平跟何凤娇是几兄妹之间感情最好,也是比较相像的那个。   何国平的相貌也很出众,挺拔的身材,浓眉大眼,因在县里上高中,表面看着比下乡知青还多几分书卷气。   他的皮肤也没有常年农务的男同志皮肤黝黑,是那种好看的古铜色,也不像是乡下的泥腿子,妥妥一枚大帅哥。   何国平推着一辆自行车,一听何凤娇的声音,便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   只因自家小妹太过出众,何国平即便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也一眼看到了朝他挥手的何凤娇。   同时,也看到了何凤娇身旁的沈清安。   何凤娇对上何国平的眼神,再次唤道:“三哥,过来帮帮我!”   何国平出现得太巧了,简直是她的救命之星!   何国平随即迈开脚步走向了何凤娇。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何国平扫了眼杵在原地的沈清安,只见他皱了皱眉,手脚有点无处安放的样子。   何凤娇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自是不会跟几个哥哥说她的女儿家心事。   但何凤娇藏不住事,即便不说,他也知道何凤娇心悦这个男知青。   只是何国平回家的次数不多,也不知道何凤娇跟沈清安发展得如何。   但上一回回家,他知道沈清安对自家妹没有那种意思,态度也冷淡。   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三哥正找你呢,还以为你去哪了。”何国平曲起一手指轻敲她的脑袋:“怎么啦这是?”   何凤娇微微嘟囔着嘴:“就在镇上买东西啊,三哥你怎么有空回来了?不用上学吗?”   “这不是端午了么,学校放假,顺便给你带一些雪花膏和洗发膏。”   “三哥你真好!”何凤娇差点儿就要上前去给他个大拥抱了,不过这是在外头,男女大防的年代,可不兴这一套。   何凤娇最爱跟她三哥撒娇,不仅是因为何国平跟她关系最好,而且也宠爱她。   以前何国平没去县里上高中,他每天上工都会帮着何凤娇把她那份也干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18章第18章   一起去赶集的村民还没完全散开,这会儿听见了那中年妇女的骂声,也停住了回家的脚步,禁不住纷纷看了过去。   这个中年妇女是竹云生产队的周大红,她有个女儿嫁到了竹园生产队这边。   恰逢是端午节前夕,周大红过来给她女儿送粽子的。   而这周大红也是贺东护着的那俩小孩的奶奶。   只见周大红一脸愤怒地朝着贺东和两个孩子走去,那架势好像是要当场暴打他们一顿似的。   “你俩黑五类的狗崽子,有种这次就别跑,看我不抽死你们!”   可是还没等她动手,原本挑着担子的贺东随即把担子往地上一扔,那担子便哐当一声,直接横在了周大红跟前。   贺东沉着黑眸,看向她:“你试试。”   何凤娇见状,也连忙走了回去,把晨露护在自己的身后,而贺东则护住了晨阳。   何国平看见自家小妹见义勇为,啥也没想,也直接上前去,把何凤娇和晨露都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周大红一瞧这架势,哼嗤一声:“我瞧着是谁呢!贺东你可别忘了你自个儿都是个黑老九,别以为你护着他们,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你自身都难保,还想保两个偷东西的狗崽子,呸!”   周大红又瞧了眼那地堂上显眼的拖拉机,呸了一声:“你们这些下放来劳动改造的黑老九也配坐公社的拖拉机?组织把你们发配到牛棚里,就是让你们过苦日子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你们就该走路,就该淋雨,就该日晒风吹!”   “你们竟然还有脸坐拖拉机,让你们下放劳动都改造不好的,就该直接拉去坐牢,拉去枪.毙!”周大红说完还啐了一口唾沫。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人听见了吵闹声,摘着菜都特意搬到了自家门前去,一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一边摘菜。   只见被周大红骂了的贺东此刻眉头紧锁,牙关咬紧,垂在两旁的双手不自然地握成了拳,攥得紧紧的,那手背的青筋凸显,不用看他的表情已知道他愤怒至极。   只是即便是如此,贺东依然一言不发,薄唇抿得紧紧的,只是那睨向周大红的眼神凌厉又冷冽,好像一个等待机会随时扑上去撕咬对方的猛兽。   周大红明显不吃贺东这一套,他的眼神越是凌厉,她便越发的得意。   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下,她是断定贺东这种下放户是不敢跟她动手的!   他是不要命了?   于是周大红便说:“贺东,别以为你是他们舅舅就管得了他们,我还是他俩的阿嬷呢!这回他们偷了东西,要不是看在他俩是老三孩子的份上,我早就拉他们去公社批评了,黑五类就是黑五类,不长记性的狗崽子,跟她娘一样坏!果然你们这些黑五类一个个都是天生的坏分子!”   “闭嘴!”贺东倏然吼道,吓得周大红猛地一扎。   周大红吓得心儿砰砰跳,怒道:“你吼啥吼,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就问问两个狗崽子,他们娘也是坏分子,也偷东西!家里都钱都让她给偷去了,指不定这两狗崽子就是从他那娘身上学的!”   “也不知道咱老周家上辈子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居然让我们遭这样的罪,可怜的老三啊,你看看你都娶了个啥玩意了!”   随即她又看向了贺东身旁的何国平和何凤娇,说:“同志,你们都是好同志,可千万别跟这些黑五类同流合污了!”   “我当年就是瞎了狗眼,才让这俩狗崽子他娘进了门。要是知道她天生就那么坏,我宁愿我家老二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要娶那个丧门星!就长了副狐狸相,当初上门来勾引我老二,不要脸的臭东西!”   围观的群众似乎被周大红这话说得有点动容了,开始窃窃私语,说当初就不应该让贺东来他们三村!   就该跟这些黑五类划清界限!   何凤娇身后的小女孩听着周大红和村民的话,揪着何凤娇的裙摆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我没有偷东西,包子是爹买的,没有偷……”   “娘也不是坏分子,娘也没偷东西,阿嬷冤枉我们……”   何凤娇下意识把晨露搂进自己怀里,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这些闲言闲语。   只是晨露小姑娘那眼泪依然啪嗒啪嗒流个不停,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何凤娇说:“姐姐,我不是坏分子,我没有偷东西……”   “不要打我们,我们不是坏分子……”   而此刻的晨阳跟贺东一样,紧紧握紧了拳头,即便眼眶红红的,也咬着牙不掉半点泪,反而恶狠狠地看着周大红。   看来这俩孩子在家里也没少被骂被打。   而且周大红还说俩孩子躲到了这边来,应该是孩子被打得苦不堪言,离家出走了。   难怪在供销社排队买肉时,贺东一副的失魂落魄,估计是想着孩子们的事情。   虽然何凤娇才刚刚跟两个孩子接触,可是从刚才给晨露肥皂那会就看出了,小女孩并不是那种贪心的人。   而且刚刚晨露说什么:包子是爹买的? 第19章第19章   贺□□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的人都吓一跳。   只因贺东的气场太强了,一下子就把那男人的命脉给掐住了,好像只要动一动手就能把人脖子给拧断似的。   贺东重复道:“我姐在哪?”   被掐住了脖子的张大福瞬间也慌了,死死扯住贺东的手臂,整张脸涨得红红的,艰难说道:“你、你说什么……”   周大红见状,拿起一旁的木棍就准备给贺东一棒子。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何国平立马冲上前去,打算拉开已情绪失控的贺东。   可是周大红的木棒已经先一步落在了他的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这个臭老九,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儿子!”   “你姐偷了我的钱,自个儿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你不去外边找,问我儿子干嘛?”   贺东红了眼,一边被何国平拉着,一边又被敲了一棒,可还是不肯松开了手,冷冷道:“我姐是不会丢下晨阳和晨露的,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张大福哪里是贺东的对手,这会儿被贺东掐着脖子,差点儿就喘不过气来,可是想说也说不出……   在一旁的周大红看着自家儿子那越发涨红的脸,连忙喊道:“贺东,你个狗杂种,你他娘给我放手!”说着又要朝他打去。   刚才没有阻止到周大红打人的何国平,这回直接把周大红手上的木棍给抢走,吼道:“你别他娘的动手动脚!”   不知道为什么,何国平也下意识地偏向贺东。   周大红心疼自家儿子,当即便一屁股坐在了地堂上,哭喊着:“害人命啦,害人命啦!快来救救我儿子啊!我儿子就要被掐死了!”   “贺东,贺东……”何凤娇见状,已然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叫道:“快放手,有事慢慢说!”   要真弄出人命就不值当了!   贺东听到何凤娇清澈的声音,理智逐渐回笼,随即一松手放开了张大福。   张大福刚刚整个人都被半提了起来,这会儿被贺东一放,直接摔到了地堂上。   浑身摔得酸痛的张大福立马就忍不住干咳了起来,一张脸依然涨得红红的。   周大红见状立马上前去抚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一边又凶巴巴地看向贺东,怒骂道:“你这害人命的黑五类,我等会就就报公安让人抓你!”   “你们都是坏到骨子里去的坏分子,我要让老支书拉你去批评,去坐牢!!”   一时间,围观的群众纷纷看向了贺东。   可此刻的贺东却死死盯着摔倒在地的张大福,那眼神冷得渗人。   “晨阳!晨露!”倏然间,田野旁冒出一个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破烂衬衣,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女人从田野那头跌跌撞撞朝这边走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淤青伤痕,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不仅如此,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脚上还有两个断裂了的麻绳结。   晨阳和晨露见到那道身影,一下子就扑了上前去,哭哭啼啼喊道:“娘……”   “娘你去哪了?我们找你找了很久!”   “娘你不要丢下我们……”   女人顾不得身上的异样,第一时间蹲下身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柔着声道:“娘在这娘在这,娘不会丢下晨阳晨露的。”   李红梅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贺东他姐,于是便着急地上前去询问:“贺敏,你这是咋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什么混蛋事来了?”   李红梅算是半个妇女主任,平日也爱给人出头,理下别人的家务事,尤其是当妇女遭受不公平对待时,她肯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这年头很多男人都不把女人当回事,拳打脚踢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他们生产队因为有李红梅在,每逢见到这样子的场面都会上前去制止,何春生这个大队长也会帮着自家媳妇批评那些打媳妇的男人,慢慢地,生产队其他的女性也都勇于站出来反抗。   久而久之,男人也没有那么猖狂,最起码在外头的时候,那些个男人们是断不敢对女人动手动脚的。   贺敏当然也认得李红梅,她是大队长的媳妇,是他们家的恩人。 第20章第20章   何凤娇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擦过贺东的掌心,痒痒的,但一下子就抽离了,随即转过身去。   明明只是短暂的一个触碰,此刻贺东的心里却好像千万只蚂蚁在挠。   他很想看看何凤娇给了他什么,可是耳边吵杂的声音驱使他要把东西藏好。   他像是怀揣着见不得光的赃物似的,紧了紧手心的力度,把东西攥得死死的,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贺东一直不敢看手心的东西,只用力攥紧想要去感受它们的形状——   好像有一层纸,包裹着一个小小的,长型的东西。   还有一个似是小瓶子,表面光滑,像是玻璃触感。   直到远离了竹园三村,再也看不见那黑压压的人群,贺东才终于把手心摊开,上面已渗满了他的汗水——   是一颗糖和一瓶红药水。   明明已经死命抓住了那么久,可贺东却感觉上面还有何凤娇的温度,烫得他浑身开始发热起来,连同手心的位置也被灼伤了一般。   他飞快地把东西往口袋里一塞,可这并没有让他的心跳平缓下来,还觉得心跳越发强烈了起来。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贺敏突然问:“贺东,你的手要不要紧?”   刚才她好像看到手指骨上都流血了。   贺东眉头一挑收起所有情绪,摇了摇头,“没事。”   贺敏却飞快地抓起了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说:“还有血渗出来,要不包扎一下吧。”随后又嘀咕了一句:“要是有红药水就好了,能止血。”   闻言,贺东抽回了手,径直把那伤口往衣衫下摆一抹,说:“不碍事。”   贺敏见状,也拿这个弟弟没办法。   *   那边的何凤娇则把晨阳晨露都带回了自己家去。   而何国平何国强早就把贺东他娘沈秋慈请进了红砖房。   沈秋慈下放之后也是头一回去别人家里,这会儿坐在堂屋里有点局促,双手在大腿上磋磨了两下,说:“李同志,这会不会不太好?”   经过这么一遭,李红梅越发地心疼他们一家的遭遇,说:“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能去别家串门去了?来,先喝口茶。”   沈秋慈接过李红梅递来的茶,严肃道:“就是怕影响不好罢了。”   说实话,何春生这个大队长以前已经帮了他们不少,这会儿要是因为这个事情遭到别人的议论,她内心是真的过意不去。   李红梅:“这又什么的,这会儿贺东跟贺敏都不在,你回去那边煮个吃的都没有,你是咱三村的一份子,邻里间互帮互助是应当的。”   沈秋慈都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么温善的话语了,内心好像有阵暖流划过一样。   随即,何凤娇又带了晨阳和晨露进来,两个孩子似乎很少见沈秋慈,这会儿见着了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叫人,只是疑惑地打量着她。   何凤娇见状,便教导他们叫道:“晨阳晨露,叫姥姥。”   晨露看了眼何凤娇,在她的眼神示意底下,走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叫道:“姥姥。”   沈秋慈抚了抚晨露的碎发,慈祥道:“诶,我的好宝贝。”   沈秋慈跟两个孩子小聊了一会之后,何国平恰好把何凤娇在镇上买的小人书给提了进来。   何凤娇见到两个小家伙在看到小人书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随后便解开了其中的一捆,朝他们挥了挥手:“晨阳晨露,过来,姐姐这里有好多书。”   叫了晨阳晨露,何凤娇又叫上了大嫂的两个孩子,说:“大妞小旺,姑姑买了很多小人书,快过来看看。”   大妞和小旺闻言,立马就冲过去了何凤娇身旁,姑姑姑姑地喊。   何凤娇把口袋仅剩的几颗糖都塞到了大妞小旺手心,说:“你们跟晨阳晨露一起看小人书好不好?”   大妞接过何凤娇递来的糖,随即走过去晨露身旁,说:“我们一起玩吧,给你糖。”随后又给她分了一颗糖。   晨露口袋里还有何凤娇刚刚在地堂给她的糖,所以摇了摇头:“我、我也有,姐姐给我了。”   大妞听后,便直接拆开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笑了笑:“那我们就一起吃糖吧。”   几个孩子很快便打成一团,拿了小人书在一旁看。   *   李红梅则拿出何凤娇在镇上买的布袋,提着还挺重的,不仅嘀咕道:“这孩子,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很快,袋口解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便摊了开来——   红豆,绿豆,花生,糯米,碱水诸如此类一大堆的东西,还有一大袋子沉甸甸的猪肉! 第21章第21章   何凤娇疑惑地看着上面的字迹,轻轻咬了一下唇。   这字迹一点都不像村里大老粗写的,也不像是女生的笔迹。   她倏然想起了昨晚窗外的声响,是有人敲她的窗了?   随后又想起了入睡之前好像真的有人叫唤她的名字。   何凤娇脑海中闪过一个帅气又严肃的面孔,唇边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是他吗?   好像只有可能是他了!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的冷漠,至少还知道礼尚往来。   就是害羞了点。   何凤娇看着纸包里的蜜饯,唇边随即扬起一抹笑。   即便还没尝,那甜味已经渗进了心窝。   明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更不可能是昂贵的食材,但何凤娇却在心里荡漾起一层蜜。   她甚至还不想把这些蜜饯分给大妞小旺他们吃,明明有满满的一袋子。   何凤娇拉开了抽屉,随即把一袋子的蜜饯放了进去,然后锁上了锁。   那种心情,却好像锁上自己的小秘密一样。   何凤娇走出房门之后,却发现已经很迟了,其实也才七点,不过对于五点多就要上工的村民来说,何凤娇这还不叫好吃懒做叫什么?   不过今天恰好是端午,除了何春生和何国强早早出去之后,家里几个女人和何国平都没有上工。   何大嫂一大早便煎了昨天包的粽子,那肉粽被切成了厚度适中的片状,煎过之后带了一层焦皮,又香又脆的,丝毫都不腻。   何凤娇不怎么爱吃粽子的人都吃了有好几块,算下来差不多都有两个粽子了。   换了以前,何凤娇肯定是吃不下这么多的。   吃一个粽子就饱一个上午。   何二嫂跟何凤娇一同吃早餐,她见何凤娇吃饱了,便问:“娇娇,昨晚你有没有听见窗外有奇怪的声音啊?”   何二嫂和何凤娇的房间是相邻的,窗户都是朝向南,但窗户外头是一片自留地,还有两棵树。   平常基本上没什么人会经过。   何凤娇想起了窗户那包蜜饯,喝着水都禁不住呛了一下,随后眼神闪烁地回答道:“啊?有吗?我没听到啊。”   何二嫂皱了皱眉:“昨晚吃了粽子有点涨,没怎么睡好,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窗户在响,还以为有人呢,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晚睡,会瞧见有什么东西呢。”   何凤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抿了一小口的茶,故作正经道:“说不定是老鼠,我之前去摘辣椒就看到自留地有只大老鼠。”   何二嫂一听,便说道:“我也见过,指不定是想钻进家里来,不行,以后都不能开窗睡了,这老鼠钻进来偷吃番薯可咋办?!”   何凤娇心虚,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天气慢慢热起来了,二嫂又正在怀着身孕,紧闭着窗不通风也不好。   不过她又不能直说昨晚是贺东来过找她。   这样说,太暧昧了。   要两人是对象还好说,他们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何凤娇骤然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啊?什么对象不对象!   贺东那么冷酷的人,谁愿意给他当对象了?   何二嫂看着何凤娇的脸色从白变成了红,最后连耳朵尖都粉粉的,忍不住问:“娇娇,你这是也怕老鼠进屋了是吧?那你记得也别开窗了,免得真的钻进只老鼠。”   何凤娇闻言,却讪讪道:“估计那只老鼠已经走了。”   何二嫂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   何凤娇一早上都有点心不在焉,吃过了早饭又回去房间看书。   说是看书,其实眼神一直往抽屉里飘,后来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抽屉,取了一颗蜜饯出来,放进了嘴里。   那小小的蜜饯一放进嘴里,就融化开一层糖分,舌尖当即尝到了丝丝的香甜,连带心窝都浸了蜜似的。   明明也不是没尝过,何凤娇却好像吃到了奇珍异味似的,还不禁哼起了小调。   要是昨晚推开窗就好了,不知道贺东会是什么表情,还是那么冷酷吗?   随即她看到了木箱上高高的一堆小人书,想了想,拿起了一捧,往门外走去。   大妞刚好也吃过了粽子,见到何凤娇的身影便叫道:“姑姑,我们去找晨露和晨阳玩好不好?”   何凤娇一听,愉悦地轻捏了一下大妞的小脸,笑说:“好啊,你正好可以带些小人书给他们。”说着便把怀里的小人书递给了大妞。   这样的话,不就显得没有那么刻意了!   大妞点头:“那太好了,我又可以跟晨露一起看小人书了!”   说着,两人便朝贺东家方向走去。   何凤娇有点忐忑,不知道等会见到贺东是直接问他好呢,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没等她思考,晨露已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说:“姐姐,你来啦?”   何凤娇看着小姑娘笑了笑:“对啊,大妞说想要来跟你玩,我就带她过来了。”   说罢,她又朝屋子里张望了一下,可并没有看到贺东的身影。   晨露便说道:“那太好了,我娘跟舅舅都出去了,我正想找大妞一起玩呢!”   噢,原来出去了啊。   何凤娇忽略内心划过的一抹失落,随后说:“恩恩,以后你有空也可以去咱们家找大妞玩。”   两个女孩子,倒也很快玩成了一堆,何凤娇跟沈秋慈闲聊了几句,也回去了红砖房。 第22章第22章   沈清安总是一身白衬衣,黑长裤的打扮,剑眉星目的,说实话,放在一堆整天浑身粘泥的农村糙汉子里边,确实挺亮眼的。   难怪原身会这么迷他,人家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可是这会儿沈清安局促不安的眼神,何凤娇是从没见到过的。   换了以前,不都是原身死皮赖脸地去找他?   哪有这小说男主亲自找她的时候?   何凤娇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粽子,没等她开口,沈清安便说:“这是我们宿舍几个知青一起包的粽子,送给你尝尝。”   何凤娇愣住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沈清安递来的粽子就横在了她的眼前,还是刚出锅不久,这会儿还冒着点点芒叶的香气。   这要是换了以前,原身估计高兴得旋转跳跃了吧?   可惜,对于今天已经吃腻了粽子的何凤娇来说,毫无吸引力,甚至还有点抗拒……   还不及贺东的一包蜜饯。   “不用了,我家里也包了粽子,你们知青人多,拿回去吧。”何凤娇虽然不想搭理他,但基本教养让她没办法直接甩头走人。   何凤娇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编成了两条大粗辫子垂在两肩,那眼睛乌溜溜闪着水光,巴掌的小脸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美得像是画中仙一般。   以前沈清安似乎没有这么认真打量过她,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却看得无比仔细。   虽然何凤娇面带微笑,但笑不达眼底。   这已经是何凤娇第二次这么肯定地拒绝他了。   昨天也是这样,他原本是想帮她提一下书,却被她冷脸相对。   虽然今天态度好一点,但与以前的她相比,可以说相差甚远。   沈清安露出一抹笑,严正道:“这是我特意拿给你的,我知道,以前是我态度不好……”沈清安一鼓作气道:“我不应该辜负你对我的一番心意,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让你受委屈了。”   沈清安昨天跟唐宁宁一起从镇上走路回来,他好像才真正认清自己的心意。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喜欢像唐宁宁那样知识渊博,性格温柔内敛的女同志。   两人在知青宿舍也曾有过好多次一起讨论知识的时光,那时候的他也确实觉得像唐宁宁这样既知书识礼,又勤奋劳动的女同志难能可贵。   但不知道为何,从镇上一路走回村里,他却没有半点的期待,而是因为没坐上回村的拖拉机而感到失落。   他昨晚想了一夜,才堪堪想明白,原来他失落的是因为错过了可以跟何凤娇相处的时光。   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羞耻与鄙夷。   明明以前他拒绝过何凤娇无数次的好意,却因为何凤娇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又变得三心两意。   他都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但比起这些,他觉得要是自己不跟何凤娇解释清楚,似乎更为难过。   何凤娇立在一旁,听着沈清安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然以前对沈清安示好的人不是眼前的自己,但脑海中依然留存那些沈清安对她冷眼相待的记忆。   明明他以前把厌恶都写在脸上,就差没有直接开口把原主赶跑了,这会儿说自己没有处理好情绪,就那样算了?   再说了,沈清安怎么现在又情绪变好了?   还给她送粽子?   是有什么企图吗?   何凤娇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捧着的一大碗焖猪蹄,新鲜滚烫的猪蹄还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不行!   这可是要拿给贺东他们家的!   “没事,我觉得你以前做得很对。”何凤娇下意识把猪蹄往自己的腰侧藏了藏,黑亮晶莹的大眼睛扑闪着光亮,又道:“毕竟男女有别,幸好你以前主动跟我保持距离,不然别人误会我们纯洁的同志情谊就不好了。”   何凤娇还把‘纯洁’两字说的尤其重。   “你们知青同志奔向咱们农村来,都是大有作为的,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了革命情怀。我作为农村的一份子,自然是支持你的。”   沈清安听着何凤娇这两句话,心口一滞。   明明说的很对,但又哪里不对似的。   这也不像是何凤娇能说出的话。   更让他感到心里意乱的是,是何凤娇话里的疏离与拒绝。   何凤娇看着沈清安紧皱的眉头,又说道:“以后我们就继续保持距离,我也保证不会再妨碍你投入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当中!”   沈清安那心口被何凤娇这话堵得死死的,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   何凤娇越是这样,他便觉得自己越心烦意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房上乱爬一样,让他抓狂。   沈清安敛了敛眉,看向何凤娇,说:“何同志,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倏然间,一道声音从后山小路响了起来:“清安,能帮帮忙吗?我脚崴了。”   只见唐宁宁一拐一拐从小路下来,看样子好像真的崴了脚,纤细的身影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沈清安微微启唇,好像还要对何凤娇说些什么似的。 第23章第23章   过了端午,随即便迎来了芒种。   芒种也叫忙种,大家都忙着种各种各种的农作物,很快竹园生产队便迎来了一个小农忙,开始召集大家种各种玉米,大豆,瓜果之类的杂粮。   田野间有不少人在施肥料和除草,何凤娇偶尔都会去田里帮帮忙,不过经常都会遇到贺敏或是贺东,他们偶尔会帮帮忙。   贺东倒也没有以前的冷漠,可也没有多热情。   话还是那么少,何凤娇有时候怀疑窗台那包蜜饯都这不知道是不是他放的!   贺东不提,何凤娇也不说,免得自找无趣。   何凤娇时不时也会从空间里头拿点肉出来给家里人打打牙祭,她向来大手大脚,李红梅她们也就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有时候何凤娇也会偷偷多拿一些给贺敏,让他们也吃上两顿肉。   不过每每这样过后,贺东都会上山摘各种野果子,或者打些猎物回来,然后让晨露拿过来红砖房,似乎并不想拖欠他们的。   最近的农务是种大豆玉米和番薯,但并没有全部村民出动,因为有些人要去田里补秧。   端午前后特别多雨水,有些秧苗被水淹死了,就得补上去。   何凤娇早前听她大嫂二嫂说水田里有水蛭,会吸血的,听说吸着还不放,得用火烧才能掉下来,吓得她前一晚就哭唧唧跟何春生说:“爹,明天不要把我分配到水田补秧。”   即便穿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何凤娇对于上工这件事还是感到痛苦,因为地里很多活,她会干的活却屈指可数。   偏生她爹还是生产队大队长,即便何凤娇不会干也好,但一定要去地里,做个模样给别人看。   李红梅不忍,便说:“除了不补秧,不是还有其他活?家里也不指望你挣那几个工分,去栽番薯苗也行,还能两个人分工合作呢。”   何春生闻言就黑着脸训了她一下,“瞧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偏帮家里人了?生产队那么多人能干,就她何凤娇一个不能干了?我看你还能宠到她啥时候!”   李红梅拍了拍何凤娇的手背,宽慰道:“别听你爹的,你明儿个早点起来,我保证,他明儿个准不会让你去补秧苗。”   何凤娇即便对上工有点懒怠,不过只要不是去水田里,让她去种种其他农作物也满足了。   听了李红梅的话,何凤娇第二天当真早早便起来了。   鸡都还没打鸣呢,她就爬起来了,她爹准要赞她勤快了吧?   何春生刚刚洗簌完便见到了何凤娇已经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头出来。   何春生一下子还是心软,还是安排何凤娇去了种其他的农作物。   何凤娇闻言,当即松了一口气:“谢谢爹,爹最好了!”随即又狗腿地给何春生舀了一碗粥。   她也不奢望能分个轻松活,只要能躲过水蛭的吸咬,她就谢天谢地!   何春生接过何凤娇递来的粥,板着脸说:“你以为补秧很容易?就怕你连秧苗和败子草都分不清,白白浪费我的肥料!”   何凤娇这种娇气包,何春生也不是指望她干些什么活,就是要看到她对待农务的态度要积极,免得遭人话柄。   何凤娇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今天居然这么早就跟着起床了。   李红梅也没揭穿他,只是朝何凤娇露出个得意的笑。   似乎在说:看吧,我料事如神!   何凤娇默默给她娘比了个大拇指!   .   草草吃过早饭后,何凤娇便一脸睡眼惺忪跟着队伍去了地里。   这就是早起的痛苦了,何凤娇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这些艰难的日子的。   何凤娇去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着。   何春生看何凤娇都来了,估计其他人已经都到齐了,随后便带领着大家做了动员工作,喊了几句口号。   何凤娇站在最后一排,窘迫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学着大家的模样,喊着口号。   喊完了口号,何春生便分发了任务,“好了,现在大家开始领工具,领苗,争取在两天之内完成任务。”何春生开始发号施令,大家开始排队领工具领种苗。   任务安排下来,原本黑压压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那些人都去了田里补秧。   其余人则负责种大豆栽玉米苗,还有栽番薯苗。   而何凤娇则分在了栽番薯苗,红薯是种耐旱的农作物,它们喜旱不喜涝。   所以红薯地在二村背后一个地势较高的山脚处   她一边走,一边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因为这栽番薯苗,最好是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人栽苗,一个人浇水,不过要是自个儿种也不强求,不过何凤娇见到很多人都找了搭档,就是想着早点完事,早点下工。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何凤娇也四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跟她分担一下农务。   虽说是找熟悉的身影,不过何凤娇在看到沈清安之后,下意识撇过了脸。   沈清安正打算上去找何凤娇,想要跟她一起去种番薯,可谁知何凤娇在看到他的时候,一下子就转过脸去。   正当他想要上前去的时候,便见到了何凤娇快步走向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贺东。   回想起那天在供销社看到的情形,沈清安有种难以言说的担忧。   明明贺东就是个下放牛棚户,何凤娇理应不跟这种人混在一块。   但当何凤娇见到贺东那一刻,沈清安却看到了她的眼里好像有揉碎的光,闪闪发亮。   这边的何凤娇看到了贺东,想都没想便走上前去,说:“贺东,你跟我一起去种番薯。”   贺东正挑着一个水桶,里面放了满满两桶番薯苗。   别人挑着两个水桶像是大老粗,但贺东的五官太过出众,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薄唇紧抿,高大身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峻和野性。   别人看着是去耕地的,而贺东则看起来是守护领地的。   只见贺东皱了皱眉,他听到何凤娇这话后,几乎下意识便想拒绝。   他下放那么久了,从来都是一个人干活,他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他自己也能做好所有的农务。   再难再苦再累的活他都可以玩成。   不过,如今这个想要跟她一起干活的对象是何凤娇,让他有刹那的犹豫。   贺东余光中看到了何凤娇身后的沈清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何凤娇的背后,好像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不知道为何,突然间他就有个叛逆的想法。   贺东薄唇微微轻启,说:“那你跟着。”   也许是贺东答应得太爽快,何凤娇居然愣怔住了,他答应了?   贺东真的答应了?   贺东挑着水桶的背影渐渐走远,何凤娇才反应过来,连忙拿上工具追了上去:“贺东,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沈清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攥紧了拳头,头一回有种挫败的感觉满上心头。   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准备去领番薯苗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抹身影,是何彩霞,只见她看着自己露出一个笑。   不知道为何,沈清安看着何彩霞的笑却烦闷至极,内心甚至认为肯定是何彩霞当日在瓜地跟何凤娇说了那样的话,才会让何凤娇对他不理不睬的!   只听何彩霞笑道:“沈知青,不如我们一起种番薯吧,这样会比较快。”   沈清安皱眉,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不,你找别的人吧。”随即,便转身离开,并没有再理会她。   何彩霞看着沈清安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端午那天,她亲眼看到了沈清安找了何凤娇,她还以为沈清安是特意拿粽子给她呢,不过后来沈清安却没有给。   虽然是这样,但何凤娇离开之后,沈清安又去扶知青宿舍的唐宁宁一同回宿舍,非常亲密。   她知道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得付出实际的行动,先把沈清安的心拿下来再说。   刚刚她见到了沈清安看着何凤娇,还以为他又要跟她说话。   幸好并不是。   这会儿沈清安虽然拒绝了她,但何彩霞却没有气馁,赶忙跟了上去,即便不能一起种番薯,那至少得在一块地干活就行了!   *   早晨的山脚落满了雾水,早段时间下了一场又一场的春雨,山间野草横生。   杂草上的雾水没一会就把何凤娇的裤脚给浸湿了,黏在小腿上好不舒服。   贺东的脚步很快,何凤娇跟在后面喘起了气来,禁不住叫道:“贺东,能不能慢一点啊?我好累,我走不动了……呼……” 第24章第24章   贺东是站着的,但何凤娇突如其来来的举动,差点没把他给碰倒。   明明她的身型在自己面前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小,但何凤娇微微倾身过来,让他的鼻息之间瞬间盈满了令人沉醉的香甜。   她那黑亮柔然的发尾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扫在他的手臂,挠得他心头肉都跟着痒了起来,那紧张感压迫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贺东的脑袋嗡嗡作响,又像是有层浆糊似的,乱糟糟一团,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近在咫尺的柔软香甜。   下一瞬,何凤娇又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水眸晲着他,道:“别动,等会你把它给吓跑了!”   贺东看了眼自己手臂上那纤纤玉指,随即又对上了何凤娇近在咫尺的脸,只见她长又弯的睫毛扑扇着,眼睛黑白分明,樱唇微微一张一合,微暖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旁,让他忍不住浑身紧绷,就连耳朵尖也瞬间红了起来。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何凤娇沉浸在见到兔子的兴奋当中,全然没发现贺东此刻的不对劲,随即笑了笑,说:“贺东,我们一起把它给抓住!”   贺东闻言,脑袋总算清醒了些,脑海也闪过无数人对他的指骂和殴打,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侧移了两步,只要让自己远离何凤娇,就什么都可以。   他试图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窘迫,极力摆出一个冷酷的表情,喉结滚了滚,道:“你、别动,我来抓就行了。”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黯哑得很。   何凤娇却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草丛里那个兔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贺东在害羞,只是点了点头:“那你走路别太大声,免得把它吓跑了!”   看着何凤娇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贺东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不受控制的地方慢慢冷静下去。   心跳平整下来之后,贺东便缓步走向了那只正在吃着草的兔子,对于常年上山打猎的贺东来说,抓一只兔子实在算不上要什么技巧。   但何凤娇似乎很不放心,一直在后面小声说:“贺东,你弯低腰,别让它看到了。”   “贺东,你别走太快了,等会它发现就跑了!”   “贺东……”   贺东听着何凤娇那娇嗔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亲昵得像是恋人间的耳鬓厮磨。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技巧,快步上前,徒手把那只灰麻色的兔子给抓住了。   那兔子被贺东抓住了耳朵,随即发出了“咕咕咕”“咿咿咿”的叫声。   何凤娇见他两下功夫就抓住了一只兔子,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看着那只还在咿呀叫着的兔子,笑道:“贺东,你也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还以为它会跑掉了呢!”   贺东看何凤娇这次没有再靠得这么近,心情也放松了些,随即说:“兔子很好抓。”   何凤娇:“……”   那只是对你来说。   何凤娇看着还在挣扎的兔子,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它毛茸茸的长耳朵,笑道:“好柔软,毛茸茸的,也太可爱了!”   她那软糯糯的声线,好像一把毛刷子在贺东心头上翻来覆去,挠得人痕痒难耐。   贺东每回抓到的猎物不是卖了就是吃了,只是这一刻看着何凤娇那逗弄兔子时的可爱模样,刹那间有种别样的情绪。   这只兔子,要不就给她养着吧。   触不及防之间,贺东听到何凤娇又小声嘀咕一句:“兔兔这么可爱,等会一定得多放点辣椒!”   “贺东,你会煮兔肉吗?你吃不吃辣?”何凤娇抬眸看他,轻声问。   贺东听着何凤娇这飞快的转变,突然弯了弯唇,低低笑了一声。   何凤娇转头看向贺东,只见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突然就看傻了。   贺东是笑了?   虽然是很小幅度的笑容,但真的是笑了!   记忆当中,贺东一直喜欢板着脸,配上因劳作而晒得黝黑的脸,看起来比普通人要严肃多了。   明明有张这么好看的脸,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觉得俊朗。   现在倏然间看到他的笑容,何凤娇的心又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她想起了昔日坐在篮球场上看暗恋对象打球,两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前的贺东更成熟些,更有男人的野性魅力,浑身散发强劲的力量。   比起记忆中那个青涩的少年,何凤娇突然发觉眼前的贺东更具吸引力,好好看。 第25章第25章   贺东长得高大,虽然长得帅气,但平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很严肃,这会儿那黑眸还染上层层的怒气,便更加的有气势。   明明此刻的他还弓着腰,何凤娇正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但贺东身上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势。   何凤娇早上那会被雾水浸湿了裤脚,刚刚歇息的时候还特意卷了起来,这会儿自己裸/露的脚踝正被贺东那温热又有力的手掌钳制住,不得动弹。从没被人这么捏住过脚踝的她,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连同那怒气一起涌上心头,那白皙的小脸顿时就涨得通红。   何凤娇使了使力,试图甩开贺东的禁锢,可她这点儿力度,对于贺东来说,跟抓只猫儿差不多,只微微用力就让她无法动弹。   何凤娇那黑亮的眼睛迅速染上了一层水汽,破罐子破摔骂道:“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   话落,贺东倏然愣了愣,他本没有真的要教训何凤娇的意思,只是看不惯她的大小姐风气。   即便真的要教训她,又何时轮得到他?   她说得对,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不过是一个下放到农村来劳动改造的黑五类。   何凤娇一个根正苗红,还是大队长家最受宠爱的女儿,被一家人都捧在手心疼爱的姑娘,他有什么资格?   只见何凤娇咬着娇艳欲滴的唇,随即低骂道:“快放开我!”   贺东瞥了眼手心那雪白无瑕,柔嫩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脚,与他黝黑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他俩的身份一样。   一个天上的云,一个地下的泥。   何凤娇再次使力打算抽回自己的腿,想要逃脱贺东那温热的掌心。谁知道贺东那头却突然松手,何凤娇本就单脚站着,重心不稳,他一放,平衡瞬间失调——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啊——”   天旋地转之间,何凤娇那身体直接往贺东处理的垄地里倒去。   贺东本就弓着腰,眼看着何凤娇那纤瘦的身影就要往地里摔去,他下意识便平躺落地,然后伸出手想要接住摔下来的何凤娇。   “唔——”   何凤娇虽看着纤瘦,可到底是个成年人,直直摔落在贺东怀里,那撞落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地闷哼一声。   何凤娇原本已经做好了摔个狗吃泥的准备,谁成想到居然摔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腰上还多了两个壮实有力的手臂,用力环着她防止她滑落。   两人靠得近,比刚刚何凤娇主动靠过来那时候还要近,呼吸瞬间交织在一起,何凤娇因惊呼还微微张着嘴,空气间飘满了她刚刚吃过的糖果香。   最难受的还是人肉垫子贺东,他的怀里是软香,手臂是软得不像话的纤腰,鼻息间全是何凤娇那发香,糖果香,还有何凤娇身上若隐若现的少女馨香。   更让人血脉喷张的是他坚实硬朗的胸膛上是两团软软的白玉,瞬间就让他卸去所有防备,溃不成军。   何凤娇在下,他在下,这会儿微微昂起头看着他,当她对上贺东那不知道换了多少种情绪的黑眸,刚才那些怒气也早已烟消云散。   甚至……还有点高兴。   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东西,明明是这人差点把她给摔地上的!   但感受到贺东那混乱的心跳声时,何凤娇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唇,甚至半点都不嫌弃贺东此刻汗津津的身体。   她轻轻道:“谢谢。”   何凤娇一说话,耳边是她娇软温柔的声线,空气都是她香甜的味道,贺东那僵硬的身体再次绷得紧紧的。   要命。   真要了他的命!   贺东脸颊充血,耳朵充血,胸腔充血,那处最不争气的地方早就已经热血沸腾,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腹腔处横冲直撞,难受得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疼。   贺东避开她的目光,黯哑着声音道:“先起来再说。”   再这样下去,他没被压死,也憋死了。   何凤娇笑脸通红:“你、你倒是先松手。”   贺东:“……”   何凤娇眨了眨眼睛,眉目染上了几分愉悦,说:“你的手,抱得太紧了,我动不了。”   闻言,贺东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猛地松开了自己环在何凤娇那柔软纤腰上的手臂,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何凤娇轻咬着唇,一手撑在贺东那坚实的胸膛上作为支撑,慢慢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她的手指轻轻擦过贺东领口的锁骨位置,顿时便引得贺东忍不住一声闷哼。   那表情似乎难受极了。   何凤娇垂眸,问:“贺东,你没事吧?是不是压疼你了?”   贺东咬牙切齿:“不,不疼。” 第26章第26章   贺东对上沈清安那洋洋得意的眼神,眉头皱了皱,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上自己的工具,挑上水桶准备离开。   贺东一走,在场几个知青都没有说话,似乎也不大想跟贺东在一块。   何凤娇看着贺东落寞的背影,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   随即她便挣脱开张红玉挽住自己的手臂,说:“我不去摘杨梅了,我跟贺东一起去翻地。”   张红玉看着何凤娇收拾锄头帽子的身影,恨铁不成钢道:“娇娇!”   她上前去拉了拉何凤娇的身影,小声道:“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上工一整天都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去哪了,谁知道沈知青说你跟贺东过来了这边种番薯。”   张红玉余光看了眼贺东的背影,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担忧道:“娇娇你也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跟贺东来这荒郊野岭的,也不怕……”张红玉后半句也没说,不过何凤娇也猜到会是什么。   “再说了,这贺东什么人?他是被组织下放来劳动改造的!你咋不长点心眼儿呢?”   何凤娇听着张红玉这些话,心里不舒服极了,但张红玉的出发点是为她好的,最起码她没有一口一个黑五类的说贺东,这已经算是最礼貌的了。   虽然依然带着满满的偏见。   何凤娇笑了笑,便说:“我们都是来劳动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这些地都是贺东一个人翻的,他的心思都在这片土地上,你不要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   张红玉顿了顿,看了眼整整齐齐的几垄地,有点犹豫,但成见也不会这么快就消失。   “嗯,反正你自己要注意一点。”   何凤娇含糊说道:“嗯,我知道的。”   张红玉问:“那你还要跟着贺东去翻地吗?”   “去啊,怎么不去了,现在还早着呢。而且刚刚这番薯地都是贺东一个人翻的,我理应帮回他的。”何凤娇又说:“你去摘杨梅吧,不用管我了。”   反正她除了跟张红玉比较熟一点,其他几个知青都是点头之交,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沈清安了。   她躲着走还不及呢。   张红玉郁闷了,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吗?让她注意点,掉头又跟着贺东去翻地,哎。   张红玉叹息一声:“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免得你一个人跟贺东单独在一块。”   何凤娇:???   其实我就想单独跟贺东在一块……   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不可能直说的,张红玉估计都快进到她已经被贺东迷得七荤八素的。   何凤娇拒绝道:“不用,本来你都已经干好自己的活儿了,你趁着有时间去摘杨梅吧。”   张红玉:“没事,明天后天去也不着急,反正那玩意儿多得是。”   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杨梅酸溜溜的,还助消化,大家都不爱这玩意儿。   再说了,她还想看看这贺东靠不靠谱,会不会对何凤娇有什么企图呢。   张红玉不等何凤娇回话,便回头对几个知青同伴说:“我跟何同志他们去翻地,今天就不跟你们去摘杨梅了。”   沈清安闻言,随即皱了皱眉,看向何凤娇,只见何凤娇的目光追随着一路走远的贺东。   沈清安便说:“村长又没叫你们去翻地。”   张红玉闻言,便说:“这都是生产队的活,哪有规定谁谁谁去做的。你们赶紧上山吧,不然等会都该天黑了。”   张红玉本来也没想过叫沈清安一起去摘杨梅的,是他自己上赶着要跟来的,而且也就是看着他高大,估摸能帮上点忙。   现在不用去了也好,之前沈清安甩了娇娇那么多次的冷脸,免得凑一块让娇娇难受。   沈清安还想说些什么,其余的知青便道:“既然张红玉不去,那我们就先上山吧,不然等会太阳下山都看不清路了。”   “清安,快跟上,也不知道等会下不下雨了。”   沈清安被同伴催促了两句,深深看了眼何凤娇,不情不愿地抬起了脚步,走向几个知青。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何凤娇,只是她已经收拾拿起自己的农具,往贺东的方向追上去了。   不过有张红玉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   思及此,沈清安便跟上了自己的同伴,往山上的方向走去。   *   沈清安他们一走,何凤娇跟张红玉便打算追上贺东。   不过何凤娇却抱了个兔子,张红玉见状,便说:“怎么有只兔子?”   何凤娇想了下,便说:“早上那会见到的,便抓了起来!”   幸好张红玉也没有多问,只是羡慕道:“运气真好!上工居然也能抓个兔子!”   何凤娇看着手心的兔子,笑了笑,随后便说:“走吧,不然等会追不上贺东过了。”   张红玉笑道:“他挑着一个水桶,能走多快?”   何凤娇但笑不语。   . 第27章第27章   他们几个人翻完了大豆地之后,也没有一同回去村里。   贺东不习惯跟别人同行,干完活就收拾自己的农具自个儿走了。   不过因为有张红玉在,何凤娇也没有勉强,贺东离开后,便跟张红玉一同回去村里。   张红玉再次感叹:“这贺东,话还真少!虽然跟他一起干活是挺轻松的,不过让我上一天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也怪难受。”   何凤娇偷偷低笑,那也是跟你不说话而已。   何凤娇:“可能为了挣工分吧。”   张红玉叹息:“也是,家里几口人等着养。”   确实是没有那么多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眼看着就快要到村口了,大豆般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看着雨势这么猛,张红玉便拉着何凤娇进去最近的知青宿舍避雨,感叹道:“这雨也太大了吧?!幸好回来得及时。”   张红玉在一旁说:“你就在我们知青社避一下雨吧,等雨没那么大再走回去。”   何凤娇家在村尾,和知青宿舍隔得比较远,要是冒着雨回去,怎么都会淋一身湿的。   何凤娇便点了点头:“嗯,那就先在这待一会。”   两人闲聊了一会,雨势一直加大,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这时,知青宿舍的厨房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唐宁宁走路还有点一拐一拐的,应该是端午那会儿崴的,还没好。   她看着何凤娇和张红玉,便问:“张红玉,清安他们不是跟你一起上山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张红玉愣了下:“啊?他们还没回来吗?”   “噢,我刚刚跟娇娇去翻大豆地了,就没跟他们上山。”   唐宁宁闻言,随即拧着眉道:“这雨这么大,他们在山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张红玉:“应该会躲一下雨的吧。”   她内心都有点愧疚,毕竟是约好一起上山的。   唐宁宁一听,便阴阳怪气道:“这么大的雨,荒山野岭的,去哪避雨?你自个儿赶在下雨前回来,就别在这说风凉话了。”   唐宁宁心里嘀咕:这张红玉,说好一起去山上摘杨梅!   她倒好,居然一个人先跑了回来!   张红玉,“我说什么风凉话了?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去哪避雨不会想下办法吗?”   被张红玉这么一说,唐宁宁咬着唇,眼神变了变,嘀咕了一句:“明明就约好一起上山的,怎么就你去翻大豆地了呢?”   张红玉一听顿时就不爽了:“我去哪难道还要跟你报备吗?你奇怪了,怎么就管到我头上来了呢?”   何凤娇随后拉了拉张红玉的衣衫,示意她不要说了。   唐宁宁自然已经看到了何凤娇的动作,哼道:“明明你自己的活儿都已经干完了,装什么好人还帮人家去干呢。”   闻言,何凤娇听着唐宁宁这话也十分的不舒服,随即说:“唐知青,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都是生产队的活,劳动是光荣的,难不成张知青为生产队做贡献就成了装好人?”   唐宁宁闻言,脸色一变,小脸刷白刷白的,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何凤娇是大队长家的女儿,要是何凤娇今晚回去把她的话告诉大队长听,那她肯定是少不得一顿批评的。   但她跟张红玉的关系最近越发不好。   前几天张红玉老是找她麻烦似的,整天给她摆脸色,所以今天才找借口怼一怼她罢了。   正当唐宁宁一脸尴尬的时候,有几道身影飞快地闪进了知青宿舍,只是这几人浑身全湿,就没有一处是干的。   “这雨,怎么跟倒水似的!”   “幸好回来得及时,要是困山上就麻烦了!淋一身湿算得了什么。”   “赶紧洗个澡,把这身试衣服给换下来吧,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这几个人正是刚刚上山去的几个知青,他们浑身湿透,应该是看着快要下雨时赶着下山的。   不过还是没能赶得及回来。   沈清安很快便发现何凤娇正坐在宿舍的门廊边,一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距离上一次何凤娇过来他们知青宿舍,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比起以前在知青宿舍看到何凤娇身影时的烦躁,这一次沈清安看到她的身影,居然有种雀跃的感觉。   他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迈开脚步便快步走上前去。   只是下一秒,唐宁宁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说:“清安,你赶紧去洗个澡把试衣服换了,不然得感冒了!”   沈清安突然有点厌烦,“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啊?你看看你,衣服都在滴水的。”唐宁宁随即掏出了一条帕子,递给他:“你先擦一擦脸上的水吧。”   沈清安看着唐宁宁递来的手帕,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自打端午节那天,唐宁宁崴了脚,他扶了她回宿舍来,唐宁宁便对他越发的关心,和亲近。   正当沈清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头的何凤娇看了看门外的雨势渐小,便对她身旁的张红玉说:“红玉,我先回家了,明天上工见。” 第28章第28章   何凤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   但是她一听到贺东那虚弱又沙哑的声音,心一下一下揪住似的,不用看也知道贺东肯定是昨晚去摘果子淋了雨,生病了。   何凤娇看着紧闭的木门,却没有听到贺东的回应,又叫了一声:“贺东?”   明明他就在里头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声音?   何凤娇侧着脸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可却什么都没听见,好像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贺东一样。   想到他刚刚说的话,这么说,贺东他娘也出去了?   而且里面静悄悄的,好像也没其他人在。   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何凤娇清了下嗓子,便说:“你不说话,那我就推门进来了。”   下一秒,屋里头便传来了贺东猛烈的咳嗽声,何凤娇再也隐忍不住,用手推了推门,谁想到还真的一推就开了。   贺东急躁又沙哑的声音倏然说道:“别进来,出去!”   何凤娇充耳不闻,迎面扑来的一阵中草药的甘苦味,倒没有多难闻,反而还让人心旷神怡。   但何凤娇没有想那么多,进了门便顺着刚才贺东说话的声音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哪。   牛棚屋面积不大,只见原本狭小的空间这会儿已用竹子篱笆分割开三个小房间,然后挂上一串串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珠帘遮掩一下。   看这样子,想必是出自贺敏和两个孩子的手法。   上一次她那疙瘩汤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两张木板床,还不带遮掩的。   何凤娇一眼便看到了贺东那高大的身影隐在角落一个仅一米多点宽阔的“房间”里头。   贺东哪里想到何凤娇大胆成这样,直接就推门而入,全然不顾这到底是否适合。   他连昂起头的力气都没有,隔着珠帘隐约有人在走来。   他连忙呼道:“家里没人,出去!”   何凤娇听到贺东的声音,脚步又快了一点,直接用手拨开了珠帘,看着贺东躺在狭小木板床上的身影,道:“你不就是人吗?”   那正好了,省得贺东他娘和她姐还得问长问短的。   “何凤娇,你……”   贺东话还没说完,又猛地咳了起来,整张脸都涨得红红。   何凤娇艰难地往仅剩一个缝隙的走道跻身进去,看到贺东满脸赤红地躺在床上,她忽地有种怪异的心疼感。   她瞥了眼揪住了被子角的贺东,垂眸问,“有没有发烧?”   贺东却不敢正视在他床边站着的何凤娇,说:“我没事。”   何凤娇直接伸出一手,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随即手心便染上了男人额上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想要马上松开手,只是何凤娇手心有点凉,她想用自己的手给他凉一下。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何凤娇顿时又气又心疼的,“那果子长在树上也不会跑,你就不能晚两天再去摘吗?”   “你看你现在,淋雨发烧了吧?你说为了几个果子值不值得?!”   这人,真的傻!   傻到让人难受极了!   犯得着冒着雨,还将近晚上的时候上山去?   她也不是一定要吃过那果子,她……   她就是想要跟贺东上山一起摘罢了!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何凤娇突然也觉得吓了自己一跳。   对,她就想单纯跟贺东在一起罢了,管他是上工还是上山,只要跟贺东在一块,她好像就挺高兴的。   可是看到贺东现在这幅因为淋雨过后而发烧虚弱的样子,何凤娇就难受得不得了!   贺东勾唇自嘲一笑,心底嘀咕道:值的。   但他还是重复道:“真没事……”   贺东原本烧得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了,触觉和灵敏度都大大降低。   但这会儿何凤娇微凉的手心贴来,他还是不适地颤了颤,想要伸手拍掉。 第29章第29章   一连两天,何凤娇都没有找到跟贺东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过跟大妞过去找晨露玩的时候,远远看到他似乎没有第一天见他那么的憔悴,已经落地活动做做家务了,只是依然没有去上工。   到得第三天,贺东已经又是那个龙精虎猛的俊后生,天没亮便加入了上工的队伍中。   只是病好了之后的贺东又是那个生人勿近,表情冰冷的人。   好像那天乖巧听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同的是,贺东说到做到了,之前说过会帮何凤娇干活,他是一天都没落下。   这个时节大豆和番薯都种了,剩下的活儿都是些除草追肥放水的田里活,何凤娇有时候会去走个流程,有时候怕遇到水蛭,也不会真的下水。   但是何凤娇家里人本就不旨意她能一天能赚十个工分,有时候她不去的话,就让她去番薯地浇浇水,除除草之类的。   不过即便真的分到了要下田里干活的工,贺东都会偷偷帮她干完了。   更别说那些浇水,除草的琐碎事,何凤娇几乎都有动手的机会。   有了贺东的帮忙,何凤娇还经常受到了她那个大队长爹的表扬,说她这段时间上工积极,干活认真。   何凤娇每次听了都心虚极了,毕竟那都是贺东帮她做的。   她自然也不是多勤快的人,能准时每天起来去上工已经是很勤劳的了。   驱使何凤娇每天准时去上工,全是因为贺东罢了。   看着贺东每天做两份工,天气也越来越热,干活没点油水下肚是真不行,所以何凤娇每天都会拿点肉包,或者让家里熬点骨头汤,绿豆汤之类的,每天都会带去让贺东补点油水。   贺东倒也没有像以前那么的抗拒,不过也没有接受得理所当然,每回都要何凤娇软磨硬泡逼着他才会吃一点。   但两人的关系却没有何凤娇想象的那么友好。   事实上,贺东每回吃过她的东西,都会给她也拿点东西,有时候是山上的野果子,有时候是山上打的猎物或者蜂蜜。   当然,这些东西不会经常都有,但贺东几乎每回得到了这些东西,都会第一时间往她这边送。   因为几个孩子一起玩一块,贺敏也会经常过来他们红砖房,所以两家的关系也算好。   贺东拿的这些东西过来,也不算突兀。   但只有何凤娇知道,这都是贺东不想拖欠她罢了。   .   刚刚忙完了夏收夏种的双厦任务,生产队总算没有那么多农活了。   这天生产队的活不多,几个后生很快就把除草的活儿给干完了。   张红玉最近都黏着何凤娇一起上工,何凤娇最近也没找到机会跟贺东一起干活了。   张红玉看活儿已经做完了,便问何凤娇:“娇娇,等会我们上山去摘山捻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多人有个照应。”   何凤娇下意识看了下不远处的贺东,只见他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农具,连看都看她这边。   何凤娇想说不去的了,不过前段时间农忙,何凤娇还真的许久没有上山了。   贺东也没空带她跟几个孩子上山去,一到农忙,便是他最忙碌的时候,能挣多少工分就看农忙的时候了。   何凤娇看见那头的贺东已然扛起了自己的锄头准备离去,好像没有听到张红玉的话似的。   应该是听到了,却是没打算跟她们一起上山吧?   也是,贺东什么时候主动叫过她一起上山的?   好像从没有过,只有她要求了,才会偶尔带她上去一两次。   这一次别说有张红玉在了,就算没有,他也不一定会带自己上去的。   再说了,即便贺东带何凤娇上山,也都会带上了大妞和晨阳晨露他们,何凤娇每回都被贺东归去小孩那一组,干什么事都让她跟几个孩子待一块。   不过几个孩子是爬树能手,根本不会跟何凤娇一样安安静静待在原地。   何凤娇每回只能站在树下等他们,着实有点无趣。   何凤娇馋山上的山捻子,便说:“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炎炎夏日,也正是山捻子成熟的季节,何凤娇最爱的野果子就是这个小东西了。   不仅是山捻子,山上还有好几种野果子都成熟了,这会儿过了农忙正是采摘的好时机。   张红玉笑了笑:“听说你上山经常还能碰到些小动物,不知道今天我跟你一起上山有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张红玉听闻了何凤娇经常都能抓到些鱼啊,兔子啊什么的,她还懊恼自己怎么就遇不着了呢?   今天要是跟何凤娇一起上山,说不定能遇上呢!   何凤娇弯了弯眉眼,“那要是碰到了,我第一个喊你,让你去抓。”   张红玉顿时就嗷嗷叫:“让我去抓不就是给猎物逃跑的机会么?我不敢抓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咬人的!”   两人有说有笑,跟几个知青宿舍的人一同往山路走去。   那头听见了张红玉和何凤娇说话的沈清安,也跟了上去,只是这一次他学精了,再也不主动去问何凤娇,免得她突然之间又说不去了。   沈清安最近也找不到跟何凤娇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回要是一起上山了,指不定会找到机会的。   那他就可以向她解释清楚以前的事情了。   那边看着何凤娇跟张红玉手挽手走远的何彩霞,看到了沈清安也往哪个方向走去,心急如焚的她便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何彩霞问:“沈知青,你是要回知青宿舍吗?”   沈清安听着这突兀的问话,才意识到何彩霞居然就站在了身旁。   他是有多心不在焉?   不过沈清安却不耐烦何彩霞的纠缠,这都不记得是第几次了,何彩霞总找借口去知青宿舍找他,很多时候还给他带各种吃的,还有一些书。   这一回,他还真不想被她纠缠上。   沈清安便说:“不是。”   何彩霞又问:“对了沈知青,听说你有《钢铁是如何炼成的》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一下啊?”   沈清安闻言,下意识想要纠正她书名说错了,可脑海却闪过了前段时间上工,何凤娇纠正何彩霞记错了角色名字的事。   隐忍不住,沈清安骤然勾起了唇角,顿时又好笑又好气。   心底越发地觉得何凤娇真的可爱。   何彩霞对上沈清安莫名其妙的笑时,有点小小的雀跃,难不成她真的引起沈清安的主意了?   也不枉她这段时日给他送吃送喝的!   何彩霞娇羞地问:“沈知青,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一起看书讨论一下吧,我是挺喜欢跟人讨论书本内容的。”   沈清安收敛起唇角的笑,“抱歉,那本书我正在看,恐怕不能借给你了。”说完,沈清安便快步追上知青宿舍的其他人。   留下何彩霞在原地目瞪口呆!   何彩霞看向沈清安走远的背影,顿时有点不明白。   他刚刚明明是对她笑的,可是这时候却一下子就窜得老远的,是什么意思?   何彩霞顿时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不过何彩霞不会气馁的,虽然沈清安的态度有时候冷冷冰冰的,不过为了以后能跟他去省城过上好日子,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最起码相比起上辈子何凤娇所遭受的冷眼,她如今这点都不叫事!   如是想着,何彩霞便远远地跟在了沈清安一行人的身后,慢慢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之间居然是要一起上山去的。   何彩霞更是恼了,沈清安不是很讨厌何凤娇吗?   以前躲着他走都还来不及呢,这会儿怎么一前一后的上山了?   说来也奇怪,这辈子的何凤娇好像没有上辈子对沈清安那般死缠难打了。   一开始何彩霞还以为,是她之前在瓜田那时候对何凤娇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   不过如今细想,按照何凤娇的性格,估计不会那么轻易放手,不得跟她拼个死去活来才罢休?   但不管怎么样,自打跟何凤娇摊牌自己喜欢沈清安之后,何凤娇确实没有主动去找沈清安了。   而沈清安上辈子的那对象唐宁宁,没有何凤娇在中间当催化剂,两人至今还没有捅破那层纸。   这么看,还是有成效,最起码改变了很多事情。   现在就等她用爱心去感动沈清安了,等到来年高考结束,她就可以跟着沈清安回城去了!   *   上山的路必经何凤娇的红砖房,何凤娇先是回家放下了上工带着的农具,随后又换上较为浅色的长衣长裤,还带上了贺东给的硫磺粉,可以驱蛇。、   跟家里人说好了之后,何凤娇便往屋后的小路走去。   还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贺东倚在树旁的身影,他正双手抱胸,远远地看着何凤娇。   何凤娇遥遥看去,也看不大真实贺东的眼神,只是见到他后便忍不住朝他打了招呼。   “贺东,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刚刚明明见他走另一条路走了,还以为他还要去干活挣工分呢!   看着何凤娇慢慢走近,只见贺东掀了掀眼皮,问:“想要上山,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何凤娇:???   这还不是怕他不肯带吗?   贺东轻叹一声:“算了,你们要去哪个山头?”   被倏然一问,何凤娇当即便一脸懵逼,她吐了吐舌头,“我、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跟着他们走的。”   随后,何凤娇便问:“贺东,你也要跟我们一起上山吗?” 第30章第30章   何凤娇看到贺东熟悉的身影,眼眶忍不住红了,“我还以为你不上山了!”   贺东近距离对上何凤娇那水灵灵的眸子时,心止不住地打起鼓来,于是立马就放开了她。   “上来采蜂蜜。”   说完,贺东便把何凤娇给扶正,让她不至于又摔倒。   何凤娇看着贺东那滴水不漏的表情,瞬间有点恼:“你怎么不早说?刚刚见不到半个人影,把我吓死了。”   何凤娇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摔成脑震荡了,山上的地凹凸不平,还有很多埋藏着的石头,只突出一点尖尖。   要真的后脑勺着地,何凤娇真不敢想象那画面。   不摔个脑震荡也会头破血流。   以后她都不自己上山了!   贺东看着何凤娇凌乱的发丝,又听着她娇嗔一般的话,差点没忍住想要伸手去替她整理头发。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慢慢攥紧了拳头。   贺东:“下次一定给你说。”   他又问:“有没有摔倒哪里?这些草很滑,你最好不好踩上去。”   何凤娇正扭动了一下脚踝,“嘶”一声抽痛道:“脚好像有点痛。”   话落,那头的张红玉便喊道:“娇娇,刚才是你的叫声吗?你有没有怎样?”   下意识地,何凤娇便扬起声量应道:“我没事。”   “哦,那你等我一下,这边有好多,我摘完就回来!”   贺东皱了皱眉,看着何凤娇皱成一团的小脸,问:“脚扭到了?”   何凤娇眼睛湿漉漉的,“我也不知道,感觉有点疼……”随即抬起眸子看着贺东,又骄里娇气道:“好疼……”   贺东皱起眉头:“不要待在这了,我现在就带你下山!”   何凤娇摇头:“那张红玉怎么办?”   大家是一同上来的,她肯定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的。   最起码还得带她回去刚刚集合的地方才能走吧?!   贺东皱着眉头,指了指一旁没有蕨草,比较空旷的地方,说:“我去帮她摘山捻子,你坐在那等我。”   何凤娇水盈盈的眼睛晲着他,嗔道:“可是脚好疼……你抱我过去。”   何凤娇本想说的是“扶”,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成了“抱”。   ……算了,反正说了贺东也不会抱她的,这不是比让他挣一天二十个工分还要难?   就在何凤娇内心揶揄贺东之时,她整个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脚下飘飘然的,骤然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何凤娇轻呼一声:“啊——”   随即两个手臂便下意识搂住了贺东的脖子,唇角忍不住弯了又弯。   贺东身上有股淡淡的药草味,很好闻,如此近的距离,何凤娇还发现了贺东眼睛旁一颗小小的泪痣。   太性感了!   何凤娇那小心脏一阵狂跳,脸颊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只是下一秒她已经被缓缓放到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去,这里恰好有一块大石头,何凤娇稳稳地落在上面。   何凤娇脸热热的,当即低下头去,小声道:“谢谢。”   “坐在这里等我。”   贺东气息平稳,根本看不出他刚刚才抱了个成年人走了一段路,好像轻松得跟抱了个小猫差不多。   很快,贺东便朝着张红玉的方向走去,没一会,那边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何凤娇半个字都听不清,只知道是贺东和张红玉在说话。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东跟张红玉便回来了。   张红玉一看何凤娇,哪里顾得上怀里的山捻子,问:“娇娇,听贺同志说你扭到脚了?有没有事?”   何凤娇却一眼看到了张红玉那满满一篓子的紫红紫红的山捻子,馋得口水直流。   但还是应道:“应该问题不大,就是稍微扭了下。”   张红玉“啊”了一声,“是不是踩到那些蕨草滑倒了?我都说那些蕨草根好滑,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滑倒!”   何凤娇点了点头:“嗯,真的滑。”   “那你要不先下山吧?刚刚贺同志帮我摘了好过的山捻子,等会我直接拿到你家去。”张红玉笑了笑、   何凤娇便问:“你不一起下山吗?”   张红玉笑了笑:“除了山捻子,我还想摘点野葡萄!等会我去跟他们集合,你就不用担心我了。”随后她又看向贺东,说:“贺同志,就麻烦你带我们娇娇下山了。”   又说:“贺同志人那么好,这些山捻子大多都是他帮忙摘的,肯定不会拒绝帮娇娇一下吧?反正你俩离得这么近。”   这段时间,张红玉偶然都能看到贺东帮何凤娇干活,虽然有点怪异,毕竟帮干活这事,不是亲人间就是搞对象才会这样帮的。   但怪异的是,贺东跟何凤娇两人却半点儿都不像搞对象,别说搞对象了,连熟人的关系都算不上! 第31章第31章   沈清安看到张红玉独自一个人回到了集合的地点,便上前去问:“张红玉,怎么只有你?何同志呢?”   “哦,娇娇啊……”张红玉嘴里还吃着山捻子,支吾着应道:“她刚刚跟我去摘山捻子的时候扭到脚了,估计现在贺同志已经跟她回到村子里了吧。”   按照贺东办事的稳妥性,算了下时间估摸已经回到去了。   闻言的沈清安听到‘贺同志’三个字当即揪起了神经,问:“是牛棚的贺东?”   因为当地人的口音,经常贺跟何不分的。   平常沈清安肯定听不出,但这会儿说话的可是张红玉,她总不会说错的。   可张红玉不是说过,会帮他的吗?   怎么能让贺东送何凤娇下山呢?   张红玉点了点头:“对啊,就是贺同志,你放心,他办事很稳妥的,人也好心,肯定会完好无损把娇娇送回家去的。”   沈清安听到了张红玉的回答,骤然就冒起了火来。   “他办事稳妥?他一个下放黑五类,你是怎么放心把娇娇交给他的?”   张红玉看着沈清安突如其来的发怒,自己突然也有点懵了,但反应过来之后,便哼了一声:“你一口一个黑五类黑五类的,亏你还是知识分子。你自个儿也是打城里来的知青,难道不知道城里边的情况么?贺东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不,我这一篓子的山捻子都是贺东帮我找的,他干活勤劳,团结友爱,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   张红玉越是这样说,沈清安便越怒气,冷冷道:“黑五类就是黑五类,这生产队谁干活不勤劳,谁敢不团结友好?”   张红玉被沈清安说得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明明今天贺东帮忙摘了那么多的山捻子,她心里高兴得很,可这一刻的好心情全被沈清安给毁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还得去摘野葡萄,不跟你废话!”   张红玉一走,沈清安顿时又后悔不已。   整个生产队,就数张红玉跟何凤娇关系最好了,要是有张红玉的帮忙,他接近何凤娇的机会也会多很多。   只是这一次跟张红玉闹僵了,以后怕是会难了。   沈清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每次一碰上何凤娇的事情就会变得理智尽失,明明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叹息一声,遥遥看向山脚下的村落,顿时就心烦意燥。   》   那头的贺东背着何凤娇往另一条山路走去,这一片山头树木繁茂高大,但却没有那么多的灌木丛,路好走多了。   过了那片乔木树林之后,便来到了一个面向水田的开阔位置。   这里有一片大片还没被大量采摘过的山捻子树,又高又壮,比刚刚那边的山头多多了。   何凤娇惊讶地问道:“贺东,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贺东淡淡道:“来过挺多次了。”   村里人常去的山头就只有两个,再远的,或者多树多草丛的,他们都不敢踏足。   一来怕危险,二来农村里头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关于神怪的传闻。   虽然平常大家都不会在外面说,但很多长辈都会从小在孩子们跟前教导,哪里哪里不该去。   明显贺东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村民所说的“危险”地带。   贺东不是本地人,应该没有听说过那些传闻,所以也没有留意什么地方能去不能去的,反正能捡到宝贝的就是好地方。   何凤娇倒不会相信那些个传闻,而且有贺东在,她更不会担心有什么意外。   贺东看了下附近的环境,随即把背上的何凤娇放到了一个较为空旷一点,没什么杂草的地方。   “你在这等我,我摘完就回来。”   何凤娇点了点头:“嗯,那你不能走远哦。”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落满了万千星辰一般,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贺东想起刚刚何凤娇在耳旁说过的话,看着她,慢慢在唇边漾出了一抹笑,说:“嗯,不走远。”   何凤娇看着贺东那抹笑,顿时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他勾走了。   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真的很迷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凤娇总爱黏着贺东,就连上工也特意去找他的身影,一看不见他了,就开始失落,干什么都不得劲。   原以为自己只是想要贺东帮自己干农活,但即便不是上工的时候的,何凤娇有时候也爱叫上大妞,故意去贺东家门前溜达溜达。   连李红梅也常笑话她最近怎么勤奋那么多,去自留地摘菜的活儿她都包揽了……   何凤娇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她哪有多勤快?   不过是因为想去自留地能瞧一瞧贺东罢了!   何凤娇有时候也问自己,是因为贺东长得像以前暗恋的对象吗?   好像也不全是,现在细细想来,她都记不起年少那暗恋对象的具体容貌了。   一想起记忆中球场上那一身蓝白色相间校服的身影,很快就会把贺东的样子代入进去。   何凤娇知道,她是动心了。   从没有过这么肯定的念头。   但,事实就是这样。   换了别的男人,她会让人帮忙把她那份活儿给干了吗?   何凤娇虽懒散又娇气,但不是钱货两清的交易,还真不会麻烦别人。   换了别的男人,她会让人背下山吗?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可能,碰她一下都不行!   再说了,刚刚还是她何凤娇自己主动要求贺东背的……   何凤娇看向贺东摘山捻子的背影,山上树影斑驳,晃着若暗若明的的光亮,勾勒得贺东的五官更加柔和清俊,全然没有以往的冰冷寒冽。   贺东今天着一身麻灰色的衬衣,穿在别人身上有种流里流气的拉垮感,但此刻穿在肩宽窄腰的贺东身上,却英俊而又漫不经心,有点懒散的禁欲感。   因为贺东在认真摘着山捻子,何凤娇可以毫不掩饰地打量他,半点都没有姑娘家的娇羞。   就在这时,原本摘着山捻子的贺东突然回过了头,直直撞入了满带温柔的何凤娇的眼内。   贺东敛了敛眉,若无其事地捧着刚刚摘得的一堆山捻子,缓缓走到了何凤娇跟前,说:“先给你吃一点,等会我再去摘。”   何凤娇讪讪地收回了目光,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不着急,刚刚你背着我走了那么久的路,也该累了,坐一会休息一下。”   贺东刚想拒绝,便被何凤娇白皙的手拉了下去,直直跌坐在她身旁。   何凤娇拿过贺东刚刚摘的山捻子,这山捻子紫红紫红的,又大又熟,比起刚刚那个山头的还要大一点,难怪贺东刚刚也没让张红玉给她分一些。   估计是知道这边的山捻子还有更好的。   何凤娇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了一粒红得发紫的果子,随后撕开了那一层薄薄的表皮,便露出了红红的果肉,有点点紫黑色的果汁流了出来。   虽然个头没有其他的野果子大,但却有一种特别的甜味,让人欲罢不能。   一连尝了两颗之后,何凤娇便问:“贺东,你要不要尝尝?”   一转脸过去,才发现身旁的贺东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贺东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何凤娇却把那枚小小的红红的山捻子递到了他的面前,就在这时,身后的草丛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走动……   上次遇蛇的阴影还在何凤娇脑海盘旋,这会儿听见了响声,何凤娇下意识往贺东身旁躲去,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捏着果子的手已经伸到了贺东的唇上,触不及防之间,她指尖上传来了柔软湿润的触感……   草丛堆的响动让她感到心惊胆跳的,一抬起头,还看到了自己的手指直接碰到了贺东的嘴唇上。   何凤娇这一回还真不是故意的,即便再大胆,也从没想过给贺东喂食,但阴差阳错之间,还是给他喂了……   手指上那柔软湿润的触感还萦绕在上面,何凤娇无法忽略这一强劲的感觉。   明明那么冷的人,可那唇却是软绵绵暖呼呼的。   有那么一刹那,何凤娇真想再碰一碰……   她的唇角情不自禁翘起,笑盈盈地看着贺东。   贺东唇口含着的果子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最后装作云淡风轻说了句:“你嘴边沾了点汁,擦一下吧。”   这个东西虽好吃,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容易染色,因为果汁的紫黑色的,染上了衣服基本就很难洗掉了。   但何凤娇却好像不甚在意,只是问:“甜不甜?”   贺东被这一问,那颗小小的果子便在他嘴里溅开了一股汁水,化在唇舌之间,当即便尝到了阵阵让人飘飘然的甜腻。   贺东诚实地点了下头:“甜,好甜。”   何凤娇一脸春风地看向贺东,笑嘻嘻道:“嗯,我也觉得好甜。”   贺东再也待不下去了,随即站了起来,说:“我再去摘点,等会就下山。”   说完,便火燎火急地往刚才那堆山捻子走去了。   这一回,贺东没有再磨蹭,很快便收获了一大堆的果子,随后又背上何凤娇往山下走去。   只是这一次,并没有走来时那条路,而是抄了一条近路。   何凤娇趴在贺东背上,又问:“贺东,你不是还要去采蜂蜜吗?我还没跟你采过蜂蜜呢。”   贺东脚步平稳地慢慢走着,便回答道:“你要想去,等你脚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吧。”   何凤娇闻言,笑得灿烂如正午的太阳。   “好啊,你答应我的了,下次你要是不带上我,我可不理你了!”   贺东:“带的。”   何凤娇看着一路上的山林流水,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风景。   但这一刻在她眼里却美得发亮。   听到贺东肯定的答案,让她对下一次上山充满了期待。   毕竟,又可以跟贺东单独相处了。   差不多得到村里的时候,贺东便对身后的何凤娇说:“快到村里了,你等会在这等一下,我让你家里人过来接一下你。”   何凤娇微微嗔道:“就不能把我背回家吗?这里还有很远呢?”   贺东顿了顿脚步,嘴里淡淡说道:“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我现在受伤了,难道你作为邻居,帮一下我也不行吗?”   只是,这一次贺东拒绝得很决绝:“不行。”   正当贺东准备放下她的时候,身后骤然传来了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贺东?”   “……娇娇?”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往后看了眼,便见到了背着竹篓子的贺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紧皱着眉头。 第32章第32章   贺敏送何凤娇回家的路上一脸如常,似乎当作没有看到贺东背着她的情景一样,只问了几个关于她伤势的问题。   何凤娇原本在见到贺敏那一脸震惊之后也一阵心虚,但她背着自己回家的路上却只是一直在关心她的伤势,并没有提及到她跟贺东的事情。   快走到何凤娇的红砖房时,贺敏见身后的贺东准备往自家的牛棚屋走去的时候,叫住了他:“贺东,跟我一起送娇娇回家。”   贺东愣了下,说:“我不去了,姐你送她回去吧。”   贺敏眸子瞬间变得冷冷的,“去一趟碍你什么事了?”   贺东瞥了眼一脸无辜的何凤娇,叹息一声:“那就去吧。”   随后,贺敏背着何凤娇,后头又跟着一个贺东缓缓走向了何凤娇家。   这会儿红砖房就只有李红梅和何二嫂在,一见到贺敏背着他们家宝贝儿何凤娇,赶忙地迎了上去:“娇娇怎么了?怎么要贺同志背回来的?”   “娇娇你不是跟张红玉那班知青上山了吗?怎么会这样子?”   何凤娇便如实回答:“刚刚我在山上扭了一下脚,幸好贺同志帮了我,不过我脚走路都疼,贺同志就背我下山了。”   这个贺同志,何凤娇说的是贺东。   贺敏随即说道:“刚好我跟贺东也上山了,看到娇娇扭到了脚,想着知青宿舍的同志还没有摘完果子,于是我们就先把娇娇带下山了。”   一句话,撇清了何凤娇和贺东单独相处的嫌疑。   李红梅一看何凤娇那脚还包扎着药草似的,便说:“贺敏,这真的感谢你们姐弟俩了,幸好你还懂点医术,还及时给娇娇包扎好,不然娇娇这孩子肯定小伤闷成大伤了。这一回真是多亏有你,你说让我们怎么感谢你才好。”   贺敏笑了笑:“这有什么的,比起李大娘你帮过我的忙,这不都是小事。”   贺敏瞥了眼身旁一直没说话的贺东,随后便说:“既然娇娇已经送回来了,那我们也回去了。”   “对了,这里还有一些外敷的药草,我等会辗碎之后再给你们送过来,今儿晚就给娇娇先换一次药,之后一天换一次药就好了。”   李红梅:“你想得还真周到,居然连后面几天的药都采好了。”   一旁的何大嫂笑了笑:“不然怎么当得了大夫啊!”   李红梅道:“我们生产队有贺敏同志在,还真是咱们的福气了!”   何凤娇看着脚下那打了个死结的布绳,忍不住抬眸看向没有说话的贺东。   只见他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清冷,好像把这里的人和事都置之度外似的。   .   几人说了几番客套话之后,贺敏便领着贺东走出了红砖房,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说一句话。   贺敏把人带到了村后一片空旷的地方,气呼呼问:“什么时候的事?”   贺东对上贺敏质问的目光,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抿着唇没说话。   贺敏看着自家弟弟这幅倔强的面孔,气得脸色都有点发白:“你贺东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你告诉我,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贺东目光清冷,淡淡道:“没有哪一步,只是我喜欢她而已。”   “她不知道,我也不会让她知道。”   贺敏听着贺东这坦诚的话,顿时又气又恼的,脸上的表情换了一番又一番。   她虽然嫁出去几年,但自家的弟弟自家知道,贺东绝对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哪怕最困难的几年,尽管那时候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是咬紧牙隐忍着过来了。   如今贺东竟胆敢单独背何凤娇下山,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不得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但也可想而知,贺东是有多喜欢,多忍耐不住?   早前贺东发热那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天她跟她娘去镇上看大夫,入了屋便闻到了一阵不属于他们家的清香,原以为是孩子摘了什么野花回家去。   可现在想想,估计是何凤娇进过那屋。   而且贺敏也曾听过她娘说贺东有时候会拿些白面馍馍和包子回家去,问他哪里来的也不说。   贺东每回上山摘的野果子,都会让晨露送去红砖房,以前她还以为贺东是感谢何家帮了他们,如今想想估计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是为了何凤娇。   贺敏看着他,忍不住问:“那你知道她怎么想吗?”   贺东垂下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不会喜欢我这种人的。”   “姐,你放心吧。”   何凤娇大概只是可怜他吧?   像她从小就泡到蜜罐长大的姑娘,可能见不得别人吃苦。   以前她不也是那么照顾沈清安吗?   可能只是见他比沈清安还要可怜罢了。   贺敏看着自家弟弟脸上的无奈到失落,也泛起了阵阵心疼:“小东,何大队长一家都是好人,我们不能恩将仇报的。”   不得体的喜欢,只会成为别人的烦恼。   贺敏:“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接近她了,我们配不上。”   对,就是配不上。   贺东内心一阵苦涩,望向自家姐姐,不禁问:“难道靠近也不行?”   贺敏摇了摇头:“不行。” 第33章第33章   夏天的风轻轻吹过,吹起了何凤娇刚洗过的头发,透软的发丝扑打在贺东的手臂上,痒痒的,麻麻的,好像有一道电流漫过了每一处神经,让他有刹那间的迷乱。   何凤娇的发香很特别,跟贺敏买回来的洗头皂不一样。   她的每条发丝都好像散发着一种果香,像是桃子,但又不像他在山上摘过的那些桃子。   是那种带着甜丝丝味道的桃香,让人一闻,就想要靠近过去,诱人又香甜。   贺东下意识就往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头发靠去……   “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何凤娇看着只两个拳头距离的贺东,表情虽严肃,但依然不损他的清俊。   他的黑眸闪烁繁星般的光芒,尽是温柔与纵容。   高大的身躯有着强烈的压迫感,居高临下晲着她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脸红耳赤。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但只要她撒撒娇,他就会无条件妥协。   这不是明让她胡作非为,恃宠生娇么?   何凤娇忽略那雷动一般的心跳,手腕上那钳制住自己的力道依然没有放松。   两人的呼吸很近,近得何凤娇可以感受到贺东那热腾腾的身躯散发出来的热度,比这夏夜还要燥热几分。   何凤娇撞上贺东那早已换上了温柔的深邃黑眸,笑盈盈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   “那你现在就笑一个吧。”   何凤娇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呼吸却像是一团棉花一样,紧紧包围着她。   贺东看着怀里那下一秒就要覆上的温软,突然就理智回笼,下一秒便触电般地放开了何凤娇那滑腻的手腕,同时也快速地后退了两步。   只那手心一阵汗湿告诉他,刚刚差点犯下了弥天大错。   何凤娇看着贺东的反应,一阵失落漫上心头,顿时就委屈巴巴道:“你刚才吓到我了!”   贺东表情凝重,慢慢攥紧了双手:“抱歉。”   “那你赶紧笑一个啊!”   贺东对上何凤娇期许的目光,顿时有种后悔的感觉。   怎么一下子又这样了?   明明决定了以后不再打扰她的。   何凤娇见他没说话,又说:“你看你,还说没骗我!现在又骗我了!”   “没骗你。”贺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只是现在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去。”   十点多的时间,要不是上夜工的村民,早就呼呼大睡了,毕竟明日一早又要五六点就起床上工。   何凤娇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你!”   虽然不知道贺东这一头半个月到底是真的忙,还是故意躲着她。   但好歹也得了他一个承诺。   贺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何凤娇却哼道:“贺东,你要是再敢躲我,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   贺东听着何凤娇这话,心头骤然抽痛了一下。   他道:“没有躲。”   何凤娇对上那双黑眸子,揶揄道:“最好你是没有,不然我一定曝光你……”   一个‘始乱终弃’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何凤娇脑子一转,改口道:“言而无信。”   明明听起来就是小女孩般的威胁,但不知道为何,贺东却甘之如饴。   他浅浅勾了下唇,“嗯,我知道了。”   何凤娇善解人意道:“那你记住了啊,等你忙完了,你要带上我一起去采蜂蜜的。”   说罢,便对着贺东盈盈一笑,仿佛很是期待。   贺东点了点头:“记住了,你先回家去。”   何凤娇听着这人着急赶自己走,便扬起了刚刚被他钳制过的手腕,说:“刚刚你弄疼我了,你怎么那么大力?”   借着天际间微微弱的光线,贺东无法看清她的手腕到底红没红,但刚刚真的有用力。   何凤娇那滑腻的手腕细小又脆弱,即便轻轻一捏也容易留下红印。   更别说贺东那蛮力了。   “怎么那么疼……都怪你!”   “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我还特地给你拿糖水,你居然就这样对我!”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道:“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了?”   “我的脚才刚好,手可不能再受伤了。”   她还要跟贺东去采蜂蜜的呢。   ……   听着何凤娇的娇嗔,还扬起手在他眼前摆来摆去。   这一回,贺东没有丝毫的犹豫,骨节分明的手指随即捏住了何凤娇细软绵绵的玉手,缓缓低下头,往她的手腕上轻轻吹了吹。   温柔的气息洒在微凉的皮肤上,何凤娇看不到贺东的神情,低下头只能看到他整齐硬直的黑发,一瞬间,思绪被那灼热的呼吸融化掉,心跳如雷贯耳。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但何凤娇却觉得过了半世纪那么久。   贺东抬眸,薄唇轻启,沙哑着声音道:“吹一下就不疼了。”   何凤娇脚步飘忽,要是这会儿有光亮的话,一定能看到她涨红的小脸。   好热,怎么会那么热?   这一次,轮到了何凤娇后退了一步,但后背是泥坯房,已然退无可退。   下一秒便踢到了刚刚掉落在地的铁质瓶子。   突兀的“哐当”声突然响起,何凤娇抽回了自己的手,说:“你、你的手好热。”   一抽回手,何凤娇又后悔了,她干嘛要抽回手啊?   难道不是应该让他把另一只手也吹一下?   何凤娇突然有点懊恼,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贺东怎么做。   贺东却问:“那还疼吗?”   何凤娇本来就不是很疼,就是装腔作势罢了。   她咬了咬唇,顿时有点苦恼,是要贺东继续吹呢?还是继续吹呢?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没、没有那么疼了……”   下一秒,贺东却突然道:“娇娇,真的很晚了。”   这一声‘娇娇’,温柔得成功把何凤娇给融化掉,融化成雪糕一样的奶油,甜进了心里。   然而比声音还要温柔的是,贺东那深邃得犹如银河的黑眸。   温柔的他,真是要人命啊!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叫一次?   正这么想着,何凤娇却已经把话说了出来:“能不能,再叫我一次‘娇娇’……”   贺东低头晲着她,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却说:“再不回去,大队长和李大娘就该出来找你了。”   “噢。”   何凤满满的一阵失落,支吾道:“那你等会记得拿糖水,我先回家了。”   “嗯。”   何凤娇闻言,便擦过贺东燥热的身躯,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何凤娇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向贺东,忽地笑了起来。   “你以后能不能都叫我娇娇?”   贺东愣怔了一秒,望向少女那有点模糊的身影,却说:“今晚早点睡,别熬那么晚了。”   何凤娇挑了挑眉,这么说,他知道自己最近都很晚睡了?   如是想,何凤娇心情愉悦了不少,“嗯,我知道了。”   说完,便踩着欢快的脚步慢慢离去。   就着朦胧的光影,贺东看着何凤娇那抹娇俏的身影渐行渐远,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但她的身影好像一抹光不停跳跃着,好像那天上那月儿投影在水面,摇曳着明媚的姿态,让人迷醉。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红砖房的大门后,贺东才放开了紧攥着的手指,长吁了一口气。   贺东弯腰把何凤娇留下的铁质瓶子捡了起来,轻轻吹掉上面沾染的泥土,然后视如珍宝一般握在了手里。   *   一连几天,何凤娇都夜里蹲守在红砖房门口,偶尔给贺东些消暑糖水,偶尔便跟他闲聊上几句。   两人相处如同先前一样,好像并没有特别好,但也没有生疏到见面就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那晚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贺东也没有再温柔如水地叫过她“娇娇”。   何凤娇又感到亏大了,那晚就应该让他好好吹上一番的,这男人,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都说男人心,海底针,还真没错!   很快便到了小暑,这会儿已过了夏收时节,正要迎来秋耕插秧的农忙时段。   为了不下田插秧,何凤娇瞅着那瓜田的甜瓜和西瓜也开始熟了,于是便给何春生一连熬了好几晚的糖水,以换瓜田守夜的活儿。   相比起在田里被水蛭吸血,何凤娇觉得熬夜守瓜田也不是那么的辛苦。   早两日她看到了何彩霞在田里哗哗叫的身影,后来她娘回来说是被水蛭吸上了,所以才会那样。   何凤娇便对那水蛭更是越发惧怕,话里话外都跟何春生说要去守瓜田,免得他把之前的话给忘了。   谁让何春生是大队长,其实生产队的事儿真的很多很多。   这个年代的村民下工时间已经很晚的了,但何春生常常都会忙到晚上9点多才回家来。   有时候刚吃了饭,随便冲个澡就躺床上去睡了。   听李红梅说,好几回他爹连头发都没干,沾上枕头就睡了。   何春生喝了几晚何凤娇的糖水,最终还是松了口,说:“现在是秋耕时节,我先跟你说明了,下田里干活有十个工分,不过守瓜田只有七个。你确定还要去守瓜田?”   何凤娇哪里会在意那几个工分,她有超市空间,什么吃的都有,还没饿过肚子的。   而这几个月来,她也常常会拿些肉食出来给大伙儿加餐,虽并不是餐餐大鱼大肉,但比起别人家已经是很奢侈了。   何凤娇点头:“当然,我要守瓜田。”   何春生当然也没指望何凤娇能赚十个工分,但守瓜田得熬夜,虽说可以吃田里的瓜,但这段时间家里好像也不缺野果子,也没必要馋田里的瓜。   不过女孩子家心思难猜,何春生也没追问那么多了,便严肃道:“那过几天开始插秧的时候,你就去窝棚守瓜田吧。”   何凤娇得到了何春生的批准,差点没高兴得跳了起来。   随后何春生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之前守瓜田那几个大老爷们都回来参加秋耕,现在都有不少女同志喜欢去守那瓜田。”   何凤娇爱去守,就由她去吧。   何凤娇听到何春生的话后,才想起贺东应该也回去参加秋耕,不可能再去守瓜田了。   那不是白忙活了?   何凤娇便问:“爹,我不如今晚就去窝棚吧。”   真要秋耕才去的话,估计容易遭人闲话,虽说何凤娇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但何春生其实很尽职尽责,也公私分明,虽宠爱何凤娇,但真要是做错事的话,该骂的还是会骂。   何春生思量了片刻,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说:“好吧,你从今晚开始就去吧,那我等会多叫一个女同志陪你。”   反正后天就开始插秧了,也不差这几天,既然她想起就由她去吧。   *   当晚,李红梅早早就熬好了一壶茅根马蹄胡萝卜糖水,让何凤娇带去窝棚,虽然瓜田守夜倒不是多难的劳务,但却是夜里上工,还得熬一宿,又累又不安全。   李红梅在何凤娇出门之前三番四次,说了又说,让她注意安全,有危险就大声喊叫。   “除了守瓜田的同志,还有一些夜里巡逻的同志,反正有什么事就大叫。”   瓜田在一村和二村中间一块沙壤地,两头都住着生产队的村民,要是大声呼喊的话,还是能让两条村子的几户人听到的,安全系数还算比较高。   但偶尔也会碰上一两个偷瓜贼,何凤娇这般细皮嫩肉的,肯定不能让她跟偷瓜贼起冲突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让她喊人。   何凤娇点了点头:“知道了娘,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同志,还有唐知青呢。”   虽然何凤娇想跟跟张红玉去守瓜田,不过张红玉却想要多挣些工分,年底好分上多点粮食。   不过跟唐宁宁也一样,反正夜里指不定都是打瞌睡,她睡半宿,自己睡半宿也差不多了。   何国强打了个哈欠,随后跟李红梅道:“娘,别担心,我把娇娇送到窝棚再回来睡觉。”   何凤娇见她大哥哈欠连连,便说:“大哥,不用了,爹说让我跟唐知青一起过去窝棚。”   “你明儿个还得早起去公社运肥料呢,早点回去睡吧。”   何国强听着何凤娇这话,问:“真的?那你们两个都是女同志,也不安全啊。”   何凤娇笑说:“这不都在一个生产队吗?哪里不安全了。”   何国强想了想也是,这些年他们竹园生产队还算太平,除了几个馋鬼回去偷瓜,也没其他乌烟瘴气的事情。   何凤娇拿过李红梅准备的糖水,便走出了红砖房,说:“那我先去上工了。”   何春生吃饭那时候跟何凤娇说,让她在红砖房前面那个放拖拉机的地堂上等唐宁宁,两个女同志结伴而行也不用过于害怕。   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何凤娇便在那显眼的拖拉机旁等着唐宁宁。   无论唐宁宁走那条路,如果要去瓜田都是必经这个地堂的。   所以只要她一来,基本上都会看到她。   而且,要是贺东今晚还去瓜田上夜工的话,也会看得见她。   就是不知道秋耕就要来了,贺东还会不会守瓜田。   毕竟秋耕的时候真的很多活,很累,“三餐吃在田头”就是他们在农忙时段里的最好写照。   而且秋耕的工分也多,大多数男同志都能拿到十二个工分,更别说勤劳如牛的贺东了。   不过贺东要是不去瓜田守夜,何凤娇也更安心。   她可不想这男人累死在田里了!   可是何凤娇等到脚都酸了,来回看了几次腕上的手表,发现都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   贺东没有出现,应该是不去守夜了。   然而贺东没出现便算了,为何那唐宁宁也没来?   何凤娇嘀咕:“这唐宁宁,怎么回事?都上工时间了,居然还不来!”   何凤娇于是又等了两分钟,最后干脆不等了,自个儿往瓜田走去。   这条路她白天走过无数次,夜里也跟贺东走过一小段路。   可是那次夜里走的时候,因为有贺东,她根本不在意夜里会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危险的。   但这一次自己走夜路,听觉视觉顿时便敏感了数十倍,那虫鸣蛙叫,让她有点莫名的惊悚。   手里那小小的马灯好像根本没什么用,只能照亮周围的小小的范围,眼前一片,昏暗如墨。   虽然走到竹园二村只那么一两百米的距离,但这会儿的农村早已陷入了沉睡的姿态,有些赶早的人在9点就已经睡了。   寂静又黑暗,让何凤娇瞬间毛骨悚然,那些看过的惊悚片,怪诞小人书纷纷从脑海深处冒出,每走一步都觉得会跳出一个怪物来。   还没走出多远,小路旁的玉米地倏然窜出了一道身影。   “啊——”何凤娇手里的马灯都差点给吓掉了,连连后退了几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下一秒,一道熟悉又低沉的嗓音从身前传来:“是我。”   贺东的声音犹如那翻天海浪中倏然冒出来的一根浮木,何凤娇顿时就带着抽泣声,道:“你吓死我了……”   说出口后才发现,那语气娇嗔得像是向恋人撒娇一般。   他说:“娇娇,是我,不用怕。”   贺东的身影逐渐靠近,清俊的轮廓逐渐清晰。   何凤娇一下子没忍住,撞入了他的怀里,哭道:“贺东,我怕……” 第34章第34章   贺东突然被撞了个满怀,一阵软香靠来,让他忍不住僵直了身体。   何凤娇浑身有点微颤,看起来是真的怕。   就像是那次在山上遇蛇的情形一样。   明明何凤娇在向他寻求安全感,但贺东却可耻地有了不该有的邪念,导致被何凤娇撞入怀时也一动不敢动的。   他说:“没事,我在。”   “没有其他人。”   有了贺东的这句话,何凤娇更是肆无忌惮地往他胸膛靠去,汲取他身上的阳刚气。   他的身上有股很特别很清新的草木味,可能是一种药材,但何凤娇并不懂是什么,只觉得好好闻。   “嗯。”   何凤娇从没想过走在农村的夜晚小路上会是这么恐怖的。   先前家里人,她娘和大嫂偶尔也会夜里出去,可是并没听她们说起有什么可怕的事。   早知道就让大哥送一下了!   那就不至于一点风吹草动就吓个半死……   可一想到要是刚才走出来的人不是贺东,那会不会……   何凤娇不敢想了,埋首在贺东的胸膛上想要寻求一丝丝的安慰。   幸好贺东没有拒绝她,没有把她推开,何凤娇双手在牢牢攥紧了他的衣衫下摆,手心全是冷汗。   下一秒,她察觉到贺东的身体好像在后退,何凤娇低声道:“别动,让我……让我缓一缓。”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特有的娇嗔,软糯糯的,听得人耳朵根都忍不住发红,心砰砰乱跳。   贺东果真一动都不动,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泄漏了自己此刻的紧张。   夜风吹过,吹起了何凤娇滑落的刘海,扑打在他的手臂上,好像小猫尾巴扫来又扫去,又痒又撩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软香人儿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地后退了一步,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向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濡湿的长睫毛下还有点点的水迹。   贺东被何凤娇这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看得心痒痒的。   他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滚动:“怎么只有你一个?”   看何凤娇手里还提着一个马灯,还背了个小书包,看样子是打算去哪里。   何凤娇闻言,垂下了眼帘,说:“本来跟唐知青一起走的,谁知道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她,我便先走了。”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胆小的,就是农村的夜里实在太昏暗了,路灯没有就算了,田野又广阔,人也没几个。   幸好贺东出现了。   贺东皱了皱眉,问:“去瓜田?”   这个时候出去的,应该就是去瓜田守夜了。   何凤娇点了点头:“嗯。”   “你是不是不去窝棚守夜了?”何凤娇抬眸睨向他,问。   贺东微愣,随后点了点头:“快秋耕了。”   虽然内心期望何凤娇会不会是想要跟他一起上工,但想到现在临近秋耕,而且天气炎热,说不定她只是换个轻松活罢了。   随后,何凤娇失落地“噢”了一声,嘀咕道:“还以为今晚都可以跟你一起上夜工呢。”   不过只一晚也挺好。   虫鸣叫声杂乱,贺东有点听不大清,“嗯?什么?”   何凤娇随后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贺东便问:“唐知青,是怎么回事?”   何凤娇:“我也不知道,本来今晚我们一起守夜的,我刚刚在地堂等了她很久,也没等到她,就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算了,那别管她了。”贺东向瓜田的方向睨了眼,道:“去瓜田还有一段路,我带你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慢慢地,惧黑的何凤娇便跟他并肩而行,问:“对了贺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边的?”   这会儿不该早点上床睡觉么?   这人难不成真的是铁打的?   昨夜熬了夜,今天据她爹说也有去上工,既然他不用去瓜田守夜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何凤娇内心忽然划过了一丝期许的念头——   难不成贺东知道她今晚要去瓜田,是专门在这等着她的?   贺东垂眸睨向她,顿了一下,淡淡道:“出来吹吹风。”   何凤娇对上他的目光,揶揄道,“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啊……”   要不是天色昏暗,何凤娇一定会看得到贺东赤红的耳尖。   空气有一瞬间的的沉静,过了片刻,只听贺东说道:“刚见你在地堂好像在等人,所以就没上去。”   “下次如果不敢走的话,可以叫人陪你过去,别再一个人走夜路了,不安全。”   何凤娇笑盈盈地睨向他,问:“那你可以陪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陪她一起走夜路的是贺东的话,她感到无比的有安全感。   贺东没有说话,转而问:“到了后半夜会有点凉,有没有多带一件衣服?”   “忘了。”   何凤娇没有听见的贺东的回答,大致也猜到了他应该是不情愿的。   毕竟这年头,两个后生夜里一起走夜路,难免会引起别人的闲话。   贺东这么一个不爱惹是生非的人,估计为了避免闲言闲语,不会答应她的。   何凤娇脑海倏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要是……   要是他们两人如果处了对象,那贺东是不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何凤娇瞥了眼身旁的贺东,只见他高大的身影笔立挺直,脚步平稳地朝前走去,微弱的马灯照射出来的灯光,让贺东那清俊的面孔蒙上了一层朦胧美,乍一看,比任何时候都要俊朗和柔情。   两人的距离亦步亦趋,贺东为了迁就她,脚步比以往慢了不少。   以保证就在她的安全范围内。   何凤娇笑了笑,两人走在星河灿烂的田野间,忽然有种是约会的感觉。   贺东望向身旁跟随的何凤娇,垂眸问:“那需要我等会回去让你家人给你送一件衣裳?”   何凤娇抿了抿唇:“不用了。”   大伙儿应该都睡了,她本来就怕蚊虫叮咬,所以已经穿上了长衫长裤,应该不至于会冷的。   *   两人慢慢走着,很快便走到了瓜田附近,贺东长得高,老远就看到了唐宁宁的身影在窝棚里头。   这么说,是唐宁宁没有等何凤娇,就先来了瓜田。   贺东看着唐宁宁的身影,眼睛沉了沉,冒出丝丝的冷意。   贺东说:“唐宁宁已经去到了窝棚。”   何凤娇疑惑地“啊”了一声,“唐知青已经去到窝棚了?”   何凤娇刚刚还有点为唐宁宁担心。   毕竟走那条小路真的好恐怖,想到唐宁宁如果跟她一样,也是自己一个女同志走那条路,肯定会感到很绝望了。   可何凤娇听到贺东的话,遥遥看去,便看到了唐宁宁跟竹园三村一个女同志有说有笑。   亏她还等了她将近半小时!   这人,怎么自个儿走了,都不打一声招呼呢?   何凤娇气呼呼地望向那个方向,没等贺东说话,她便说道:“贺东,你先回家去。”   她就要看看唐宁宁有什么理由,居然让她等了那么久,还因为独自走夜路,还被吓个半死!   贺东看着何凤娇那气呼呼的小脸蛋,已经逼着有点微红,便问:“需不需要帮忙?”   何凤娇哼道:“不用,你先回家去。”   如果她跟贺东一同出现,说不定还会被别人倒打一把了!   贺东皱了皱眉,却说:“那你先过去,我看到你进去窝棚,我就回去。”   何凤娇这会儿倒也顾不上贺东了,径直地朝窝棚走去,打算好好问问这个唐宁宁是几个意思!   这边的唐宁宁和生产队一个女同志相谈甚欢,甚至还没注意到满脸气恼的何凤娇已经来到了窝棚。   何凤娇一走进了那个简陋得只有个屋顶和四根竹子的窝棚时,便听到了另一个女同志问唐宁宁:“今儿晚不是还有一个女同志跟你一起守瓜田吗?怎么还没见她来?”   唐宁宁眉眼带着几分我见犹怜,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那个女同志便问:“是哪个同志啊?怎么做事这么不靠谱?” 第35章第35章   何凤娇站在坐着的贺东身旁,也才比他高了一个头左右,但这种居高临下并没有给她任何气势,反而被贺东一个深邃的眼神就给看得心虚。   难不成是她的要求过分了吗?   不就是……今晚明晚大后晚,三个晚上……而已?   一点也不!   她一个姑娘家家晚上守夜很危险的好不好?   但想到了贺东白天要去上工啊!   可是她来瓜田守夜本就是为了跟贺东一起的……   纠结,好纠结。   何凤娇微微垂着眸,偷偷打量着贺东的表情。   这人,怎么不说话呢?   他是不愿意了吗?   贺东不笑的时候,总会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浑身好像自带一层隔离防护罩似的,谁也不敢靠近他半分。   只见此刻的他唇边噙着一抹笑,细长的杏眼微微眯着,若有所思地睨向她。   昏暗的光线下,贺东那禁欲绝伦的俊脸更让人眼红心跳,尤其是对上他那双深邃得好像浩瀚星河般的黑眸,好像一下子就掉进一个漩涡里,越陷越深。   何凤娇紧张的手指搅了搅自己的衣摆,她都讲得这么清楚了,贺东要不是傻子,他都该明白了吧?   可是贺东薄唇紧闭,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   夜里微凉,立于山脚下的瓜田吹来了阵阵凉风,但却没有吹散何凤娇脸上的热燥。   贺东越是沉默,何凤娇就觉得这空气越是稀薄,感觉要让人喘不过气了!   何凤娇贝齿咬了咬唇,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嗔责道:“你倒是说话啊!”   “你愿不愿意嘛?!”   贺东慢慢收敛起眉眼的笑意,忽地抬起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何凤娇跌落的发丝,语气中漫出几分的吊儿郎当,说:“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说完,贺东便勾着她的发丝,掖到了她的耳后,随后男人那粗糙又温热的手指轻轻擦过了她敏感的耳垂。   “你知不知我是个危险的男人?”   话落,那本来勾弄她头发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使劲,何凤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他身旁靠去,就差一点点便坐到了他的身上。   何凤娇对上近在咫尺间贺东那俊美的面孔,只见他那狭长的眼眸轻轻眯着,有几分陌生的漫不经心,她的心底忽地扑通一顿乱跳。   明明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极了,可此刻的吊儿郎当又显得有几分慵懒的感觉,肆无忌惮的眼神好像就要把她浑身看了个遍。   明明凉风习习,但此刻扑打在何凤娇脸上的气息却是热烫烫的,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贺东那灼热的呼吸。   何凤娇一下子也燥热了起来,她还没见过这样流里流气又霸道十足的贺东,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双眸衔满了各种难以启齿的欲/望。   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凤娇却不怕。   对,一点都不怕。   只要是跟贺东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   即便是这样陌生又吓人的贺东,即便被他温热的手掌紧紧钳制着手腕,也没有让她有半点的害怕和抗拒。   甚至在闻到贺东身上那清新的药草味,让她下意识轻轻吸了吸气。   何凤娇极力忽略那雷动一般的心跳声,水汪汪的杏眸认真地睨向他,一字一句清晰问道:“我知道你很危险,那……那你会伤害我吗?”   贺东被何凤娇不按套路的话给噎住了,她不是应该离开点吗?   她就应该离自己远远的!   可此刻少女的馨香扑面而来,让他就连耳根都开始灼热起来。   他强作镇定地松开了何凤娇的手腕,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沙哑着声线道:“我帮你点一下驱蚊的艾草。”   说罢,便准备要站起来,试图远离这个乱他心神的小妖精。   可下一秒,何凤娇挡住了他的去路,白皙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使力道把他往木墩上按去,不打算让他走。 第36章第36章   贺东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可何凤娇曼妙柔软的身躯却紧紧靠来,似乎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似的。   一瞬间,那让人沉醉的香甜紧紧包围着他,一下子就盈满了他的鼻息之间,瞬间蔓延到胸腔。   让他浑身的血液翻江倒海,横冲直撞,连最后一丝理智都已淹没在汹涌的浪潮之中,根本无法思考,只能迷迷糊糊地沉溺在何凤娇生涩又温柔的浅尝之中。   直到唇瓣染上一片濡湿,贺东才微微惊醒,他屏住了呼吸,用力推了推紧密贴着他胸膛的人儿,伸手扯下她贴着自己腰上的手。   贺东皱起了俊眉,低哑怒道:“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何凤娇眨了眨那双盈满水雾的眸子,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温柔缱绻地看着他:“我不是耍流氓。”   “我会对你负责的。”   贺东听着何凤娇这不可思议的话,那双一向沉静冷淡的眸子瞬间划过丝丝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对上何凤娇那双好似缀满了万千星辰的眸子,干涸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高大的身躯颤了颤,只觉得四周围都是何凤娇那让人迷醉的香甜,让他胸腔的那道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他垂下眸子,却隐忍不住那雷动般的心跳声。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每一下都好像在鼓动他勇敢朝那美好的人儿走去。   贺东舔了舔唇,却尝到了丝丝的果糖味,他沙哑着声线,责骂道:“你胡说些什么!”   她只是一时冲动,只是一时糊涂了。   贺东宁愿她是斗气,是逞强,也不愿这是真的。   何凤娇晗着笑又朝他走前两步,随后抬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贺东,你为什么来陪我?”   贺东抿了抿唇,“夜里不安全。”   “你说谎!”何凤娇又逼近一步,再次问:“换了其他人,你会管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的。   贺东这人比冰山还冰,当天还凶巴巴对她说我不想欠别人的。   贺东紧抿着唇,避开她步步逼近的身影。   何凤娇紧咬了下唇,随后露出一个笑,问:“那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会讨厌?”贺东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何凤娇笑得更是温柔含情,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贺东的黑眸涌现丝丝震惊,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你说喜欢,要是你敢说不喜欢,我就……”何凤娇微微踮起了脚尖,白嫩嫩的手攀附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亲到你说喜欢我为止!”   说着,便在贺东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垂上亲了亲。   贺东好不容易回笼的丁点理智瞬间又支离破碎,隐忍的眼底满布血丝。   “你……”   随即,何凤娇又细细声贴着他的耳畔,问:“贺东,我做你对象好不好?”   何凤娇娇柔的声线好像一根根细线缠绕上他的心头,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能拴住他的心。   要是这样还能忍,他贺东就不是男人了!   他长臂一伸,紧紧环住了少女柔软又纤细的腰肢,把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两人滚烫的气息沿着密不可分的接触互相交缠着,如同藤蔓缠绕疯长。   贺东说:“何凤娇,你会后悔的!”   .   他低下头,生涩难耐却又疯狂粗鲁地在何凤娇那染上水迹和眼红的娇唇辗转了起来,何凤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像一把摆动的小扇子,在他的心尖上左右拨弄着,痕痒但又可耻的愉爽。   跟她刚刚试探性的浅尝不同,贺东的攻势猛烈又汹涌,在她微微呜咽一声的时候,就瞬间攻池掠地,   何凤娇的心开始砰砰乱跳了起来,试探着回应男人急躁的亲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凤娇感到浑身炙热又无力,双脚轻飘飘的,大脑好像随时要缺氧的感觉,只能紧紧攀附上贺东才站得稳。   她挥舞着小手在他的肩上锤了锤,示意他赶紧放开,可换来的却是男人更加不得章法的侵略。   “呜……”   “贺东……”   何凤娇不知道自己那娇滴滴的嗔责声,更容易激起男人埋藏的征服欲,贺东收紧环住她腰肢的臂弯,深深地尝着属于她的香甜。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凤娇早已经无力挣扎了,浑身软得像一团棉花似的瘫在贺东的怀里。   只听男人用沙哑得好像火擦过一般的声线,低语问:“后不后悔?”   何凤娇抬起盈满水光的眸子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识伸出小舌头猫儿似的舔了舔那还酥麻又红肿的唇瓣,樱唇微启,浅浅抽了一口气。   然后,摇了摇头:“不、不后悔。”   只是,太刺激了,她……   她禁不住。   随后,贺东又微微低下头,欲往何凤娇那食髓知味的樱唇而去。   何凤娇软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看着贺东的动作下意识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忽地便红了眼眶,嗔道:“够了够了……”   虽然爽,可是再亲的话她要断气了!   她没经验的啊。   贺东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哑着声线道:“知道招惹我的后果了吗?”说罢,用手压住了何凤娇那软绵的翘臀,把她的身体往他的硬烫压去。   何凤娇呆滞了两秒,随即胡乱地点头,带着几分泣声道:“知、知道了……”   “呜……”感觉到那一杵的不对劲,何凤娇差点哭出来,“放、放开我……”   贺东随即把手臂的力道松了松,可依然没放开她的腰肢,只是轻轻用力,直接把人给抱到了何凤娇原本坐着的椅子上。   何凤娇一落座,忽地便有了些许的安稳感,可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   直到贺东走开了些许距离,何凤娇才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同样脸红耳赤的他,还有他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凸起。   没等何凤娇开口,远处忽地传来了一高一低的说话声,遥遥看去,有两个身影沿着瓜田的田埂缓缓往窝棚走了过来。   贺东沉着声道:“是唐宁宁。”   唐宁宁?   怎么又回来了?   何凤娇一阵失落漫上心头。   贺东下意识睨向何凤娇,只见她白皙的脸蛋染上了层层粉红,连耳尖都是粉色的,但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却直勾勾看着他。   要不是唐宁宁回来得这么不巧,贺东真忍不住又要去尝一尝那娇又甜的樱唇。   “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守夜注意安全。”贺东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何凤娇看着唐宁宁的身影若隐若现,随即伸手拉住了贺东厚实的手掌,娇滴滴地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到底要不要她做对象嘛?!!   贺东拉下她柔弱无骨的手,低声道:“我要走了。”   “贺东你个大坏蛋!你还没说呢!你还想耍流氓不成!”何凤娇皱眉,嘟囔着红肿娇嫩的唇。   贺东知道再不走,他又要忍不住了,连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紧紧抿着唇。   何凤娇知道这人犟起来真的很难搞,而且现在的形势也不允许她乱来,于是便可怜兮兮问:“那你明天会不会又躲着我?”   贺东彻底败下阵来,不舍地轻轻捏了捏何凤娇软软的手,道:“不会。”   有了贺东的这句话,何凤娇反倒不着急了。   反正知道他的心意,亲也亲了,不差这一时。   “嗯,那你回去吧。”何凤娇抽回了手,慢悠悠地扣回刚刚被贺东那粗鲁动作弄凌乱的衬衣扣子,又说:“你下回可不要再那么粗鲁了,扣子都差点被你扯掉了。”   要是崩线了可咋办?   都要被人知道了!   贺东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就连看何凤娇的勇气都彻底没有了,浑身热得像熟透的虾子一般,红彤彤的。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能要他命呢?   瓜田那头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贺东不假思索便又抬起了脚步,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   何凤娇看着贺东离开的方向,唇角轻轻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捂住那狂跳的心脏。   贺东喜欢她。   啊,这人怎么不早说啊?   害她等了那么久!   这男人,可真能忍!   以后看他还往哪跑……   何凤娇忽地笑了笑,全然没有留意那边已经往窝棚走来的唐宁宁和刚刚追了出去的女同志。 第37章第37章   整整一个后半夜,唐宁宁都没有跟何凤娇说话,看样子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何凤娇也不想理会她,自顾自坐一旁看书——   实则满脑子都在想贺东刚刚是怎么亲她的……   何凤娇一整晚那脑海里都是粉红泡泡,虽然贺东还没回答她要不要处对象。   不过亲都亲了,他还能耍赖不成?   何凤娇抬头望向满布星辰的夜空,慢慢勾起了唇角。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沈清安又过来了一趟。   本来他是打算看看何凤娇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不过第二次过来之后,唐宁宁直接叫住了他,说是讨论小说的剧情。   不过他们两个倒是有点扭扭捏捏的,何凤娇看了两眼一句话都没说,当然,也肯定不会好奇人家该怎么办。   男女主闹闹别扭,是情/趣,是增进感情的催化剂。   她才懒得管。   当沈清安跟唐宁宁聊了一会儿之后,跟沈清安一起守夜的男同志也过来了,说是夜里困乏,过来走动走动。   沈清安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机会跟何凤娇说上两句话。   整个夜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凤娇坐一旁,愣是找不到独处的机会。   而满脸春风的何凤娇心思却全在贺东身上,就算沈清安跟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   她的情绪兴奋又激动,一个晚上都不怎么困,在别人哈欠连连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弄弄这个弄弄那个,偶尔会翻看手里面的书本。   其实也没看几页,虽说书是翻过了,不过何凤娇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只想早点回去,看看能不能在贺东上工之前跟他说几句。   他俩现如今亲都亲了,虽说贺东还没亲口答应她要处对象,不过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年代,他们都做到这个地步,还能有他贺东反悔的余地吗?   何凤娇就不信了!   要是贺东敢躲她,她不介意再给他亲多两回,亲到他同意为止。   就是夜里的时间有点难熬,明明才分开了几个小时,但何凤娇却觉得分开有好几天了。   恨不得立刻就下工回家跟贺东说上几句话再回家睡觉。   .   终于熬完了大半个夜,到得凌晨四点多,夏天的天际早已泛起了鱼肚白,田野间也有了零星几个村民的身影。   何凤娇等到了最后一个才离开窝棚,她想先去贺东家看看,所以不想那么快走,免得被人看到了。   谁知道离开的时候居然碰上了沈清安。   他不是老早就跟唐宁宁走了?   可能是落下什么东西回来拿了吧,何凤娇也不在意,自顾朝村里的方向走去。   沈清安一脸疲倦地迎了上来,问:“娇娇,守夜累不累?”   何凤娇心情好,一整晚脸上都洋溢着柔和的笑意,就算是此刻对着沈清安,她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她唇角微微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清脆又悦耳的声音应道:“不累啊。”   真的是不累,即便已经熬了一整个夜晚也还是兴奋的。   沈清安原本疲倦不堪的面容,在看到何凤娇那一抹隐隐约约的笑意之后瞬间明亮了起来。   相比起之前冷淡寡言的何凤娇,今天的她好像回到了以前她常去知青宿舍找他的那会儿。   沈清安忽然就感到了信心满满,自打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便有意要弥补自己以前的傲慢。   于是他追上了何凤娇有点欢快的脚步,问:“对了娇娇,你的脚好点了吗?别走这么快!小心又扭到了。”   何凤娇听到沈清安的问话,倏然就想起了在她脚受伤的期间,张红玉曾拿了些药草过来,说是沈清安给她采的。   不过都被何凤娇退回去了。   想不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事。   不过,这是他应该关心的吗?   但是一想到昨晚沈清安和唐宁宁似乎相处得好像还不错,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得应该也挺好。   估计也是像她一样,感情顺利,所以心情就好了吧?   何凤娇没有多想,不过也没打算理他,一边走一边应道:“好了,不劳你挂心。”   虽然何凤娇的语气有点冷淡,但眉眼却满带笑意的。   沈清安默默松了一口气,“娇娇,今晚你还会去瓜田守夜吗?”   何凤娇点头:“嗯,去啊。”   说不定今晚贺东还会偷偷来呢。   沈清安松了一口气,既然今晚也去,那他也不着急了。   沈清安便问:“娇娇,那你要不要些书打发打发时间?我今晚给你带。”   “不用了。”何凤娇已经不想跟他废话了,忙道:“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何凤娇看向了前方一个小路,打算要从那头回去村里。   那条路是绕过贺东的牛棚屋的屋后面走的,说不定会碰上早起的贺东。   平时他就很早起来,之前夏收双抢的时候他早出晚归,何凤娇这条小懒虫愣是碰不见他。   想着现在凌晨5点都不到,虽然很多村民已经起了床,不过也还在家里吃着早饭,这时候人少没那么容易让人给碰见。   如此想着,便快步朝小路走去,全然没有理会身后的沈清安。   而沈清安看着何凤娇踩着欢快步子往前走的身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娇娇这么可爱的呢?   *   要是换了之前,何凤娇肯定不敢自己一个人走小路的,即便现在天际开始泛白,有了光线。   但这个时候也还是凌晨时分,虽然有了光亮,但小路杂草繁生,何凤娇是最怕蛇虫鼠蚁了。   这些草丛多的地方,夏天时分最容易藏蛇,虽说毒蛇不一定有,但四脚蛇真的很常见。   何凤娇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一阵哇哇大叫,被吓得花容失色,虽说她娘说那四脚蛇没有毒,也不会咬人,但何凤娇就是对蛇有了阴影。   但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怕,她只想快点回到了村里。   如此想着,那路程好像真的缩短了不少,何凤娇去到贺东家附近的时候,真的就看到了一如既往早起的贺东。   何凤娇想也没想,抬起脚步就朝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去。   正是清晨时分,山脚下的村庄弥漫着一层薄雾,薄雾中的贺东宽肩窄腰,腰下是一双虬实精壮的大长腿,虽说身上的衣裳有点旧,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何凤娇捂着即将要见男朋友那激动的心,蹑手蹑脚走到了他附近,只见贺东庄健有力的手臂三两下把手里那湿哒哒的布料,瞬间拧得干巴巴。   那高大的身躯,丝毫不费力便把手中一条裤子搭了上去晾衣服的竹子栏杆上面。   何凤娇小声唤道:“贺东……”   才几个小时不见,怎么就这么想这个家伙呢!   贺东倏然听到了何凤娇熟悉的娇柔声音,猛地伸手把刚刚晾好的裤子从竹子栏杆上扯了下来,并扔回了木桶里。   何凤娇看着贺东那古怪的动作,有点疑惑,但却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贺东神色慌张地看向前不久才见过的人儿,脸上忽地染上了一抹红。   她黑亮的辫子有点凌乱,巴掌大的小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粉,隐约还肿胀的唇瓣红红的,像是沾了脂粉,脸上带着一抹笑,看起来甜美又娇艳。上身一件白色碎花衬衣,下身是湛蓝色裤子,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衣裳,但穿在何凤娇玲珑有致的身上,硬是穿出了风情。   尤其看到她高高隆起的两座玉团,他又想起了何凤娇昨夜扣衬衣扣子时说的话,和自己曾触碰过的柔软,一下子那心好像要跳到嗓子眼似的……   贺东清了清嗓子:“下工了?”   何凤娇见他虽然眼神有点躲避,不过也没掉头走人,想来是不会真的又躲着她。   也是,昨晚是他自个儿抱着亲了又亲的,他还有脸躲啊?   何凤娇便说:“嗯嗯,我一下工就过来找你了。”   “熬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   何凤娇嘟囔着小嘴,又迈前了一步,轻轻道:“不嘛,我就是想你了,趁着还没上工想跟你聊聊天。”   听着少女好像撒娇的话语,贺东那心抑制不住地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你……”   何凤娇哼道:“你什么你啊!你不想我?你怎么能不想我?”   贺东余光瞥了眼木桶里的裤子,好像被火烫了一样,快速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何凤娇。   想,怎么可能不想。   梦里梦外都是她的身影。   何凤娇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又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事情了?你抱我了,亲我了,你难不成想不负责?”   何凤娇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贺东还是忍不住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何凤娇鼻腔之间闻到了洗衣服用的皂角香,可半点儿都不嫌弃,甚至还使坏地伸出了湿漉漉的小舌头,往他宽厚炙热的手心舔了一下。   贺东被何凤娇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在了原地,小舌头带着比他手心还要热烫的温度,轻轻擦过他的掌心,那怪异的感觉好像被火烫到了,但又像拂过清水般的柔软,刺得他浑身忍不住僵硬了起来。   连同那处刚不久才释放过的滚烫位置也再次精神了起来。   贺东双目微瞪,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紧皱着眉,看着何凤娇水眸里闪过了一丝狡黠,粉红的小舌头还继续舔了舔唇,好像个故意勾人魂魄的妖精,偏生他就被勾得神魂颠倒。   贺东皱眉:“何凤娇,你注意点你的行为!”   何凤娇委屈巴巴道:“我不需要注意啊,我又不像你,我虽然对你耍了流氓,不过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只见她小嘴依然红红的,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昨晚是怎么样被他粗鲁对待一样,此刻望向贺东的眼神还委屈巴巴的,染上了几分水雾,可怜极了。   贺东眼神沉了沉,哑着声道:“别说了,你先回家休息。”   何凤娇砸了咂嘴:“我不累,等会就再回去休息也不迟。”   何凤娇才不听他的,脚步慢慢靠近着他,随后看到他的木桶,就随口问了句:“这么早洗衣服啊?”   随后又嘀咕一句:“怎么就只有裤子呢,没换衣服吗……”   何凤娇丝毫没察觉贺东的耳朵尖都染上了红,继续道:“你是不是刚起来?昨晚有没有休息好?”说着,何凤娇便伸手拨弄了一下贺东睡得有点凌乱的刘海,那柔弱无骨的手指随后又话落到他的下眼睑位置那淡淡的紫色眼圈上。   何凤娇又心疼又娇柔说道:“看你这黑眼圈,是一夜没睡好吗?”   “是不是整夜都在想我?”   说着,何凤娇整个人往眼前这想了一夜的男人身上靠去,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做了自己一见他时就想做的事情——   亲他。 第38章第38章   贺东再次被何凤娇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僵直,黑眸比墨还要深沉几分。   何凤娇身上特有的蜜桃香瞬间窜进鼻息,刚刚触碰过他掌心的湿热粉舌在他紧抿的唇上游弋,试探着想要侵占过来。昨夜的记忆和眼前让人脸红耳赤的情景交织着,好像有种做梦的错觉。   贺东心头一紧,这肯定不可能是做梦,唇上微微传来的痛觉,是何凤娇不满他紧抿着唇,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就在他刺痛微微启唇的瞬间,那滑溜溜的粉舌立刻就找到了机会,钻了进来。那微微搅动的小舌好像一颗石头扔进了水里,漾起了一池波澜。   对比起昨夜何凤娇第一次试探性的浅尝,这一回她好像摸透了套路,藕臂攀着他的颈脖,小舌灵活地辗转反侧,勾出了水迹斑斑。   贺东感觉到何凤娇柔软的身肢越挨越近,整个胸腔满满都是慌张和激动,深怕自己又情难自禁。   舌上突然传来了微微刺痛感,怀里的何凤娇微微颤着长长的睫毛睁开了眼睛,似乎很不满。   贺东意识倏然清醒,连忙把肩膀上那一双藕臂狠狠地扯了下来。   何凤娇砸了砸水迹斑斑的小嘴,水眸盈盈。   只见她的小嘴染上了几分水润,变得更加的红艳,她好像个意犹未尽的妖精似的舔了舔唇,还泄出了微微的轻啧声,然后不满地睨向他。   “你,你竟然真的没有想我?!”   “那你昨晚是什么意思了?”   何凤娇委屈死了,她整夜整夜都在想着他,他倒好,都亲他了,还在这摆谱!   亲都亲了,不都是默认在处对象了吗?   处对象亲个嘴又怎么了?   亲个嘴还不让,这男人怎么就这么死板了?   再说了,也是他自个儿说了喜欢自己的,说了又抱又亲的,还真想耍赖啊?   不都说这个年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是耍流氓吗?   看他贺东平时正儿八经的,想不到居然真就跟她耍流氓了是吧?   何凤娇那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   贺东看着何凤娇那盈满水雾的眸子,胸腔的一股热血瞬间冲上脑门,长臂一伸,拦腰把人抱起带到了一旁搭起了棚的菜地里,两道紧密的身影随即隐在了绿叶斑斑的瓜棚里。   贺东搂着怀里那个软得一滩春水似的人儿,那颗心也鼓胀胀的,但对上何凤娇此刻委屈的表情,他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只知道刚才那地方说话不方便,只好先把人给带到了隐秘的瓜棚里头。   何凤娇感到腰间有道蛮力禁锢着自己,她不满地扭了扭,低骂道:“放开,反正你就是想耍流氓,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的,说什么喜欢我,你都是骗我的!”   “我熬了整整一宿的,一下工就忍不住先来找你了。你倒好,就想着赶我走!那我现在就走,你快给我放开!”   “你快放开啊,你抱那么紧干嘛?我要回去睡觉了!”   贺东绷着一张脸,听着何凤娇的控诉,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攥越紧,把她整个人都往自己的身上带过来。   “不放。”   何凤娇被男人虬实硬挺的身躯磕得有点生疼,因为熬了一宿,又被这人气了一下,这会儿脑袋有点昏涨。   她威胁道:“你什么意思?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何凤娇舌尖上还有点辛辣的味道,是贺东刷牙后的牙膏薄荷香。她抬眸看向紧抿着唇的贺东,狠狠瞪了他一眼。   贺东还是那两个字:“不放。”   何凤娇气呼呼道:“刚刚是谁说要我注意自己的行为?你怎么就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了?你这样抱着我是几个意思?”   贺东看着何凤娇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开一合,根本就没认真听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沾满了两人水迹的唇瓣好像一个勾魂的小妖精,勾着他低头而去。   何凤娇被贺□□如其来的亲吻弄得心花怒放,刚刚的怒气顿时就荡然无存,藕白的手臂抚上了他结实宽厚的后背,轻启红唇,让粗鲁又激动生涩的贺东得以长驱直入。   *   天色越发明亮,光线透过宽大的瓜叶摇摇晃晃落在紧密的身影上。   何凤娇被贺东生涩又粗鲁的动作引出了两下闷哼声,清晨的风是微凉的,但轻抚而过却没有降低那紧拥着的两人的体温,反而让人变得更热。   贺东身量颀长,何凤娇微微昂着头,几乎整个人都在他身上,小手在贺东的后背,胸膛游弋,最后落在了他的腰间。   贺东禁不住,难受地闷哼两声。   他难受又不舍地松开了怀里还紧闭着眼睛的何凤娇,垂眸睨向她。   何凤娇骤然有了畅顺的呼吸,却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一脸不满地看着紧拥着她的贺东。   回忆刚刚贺东略粗暴的行为,何凤娇忍不住低笑:原来贺东也有这么狂野难耐的一脸啊……   只不过何凤娇觉得还有点意犹未尽,这种被喜欢的人紧紧抱着的感觉,让她有点上瘾,恨不得时刻挂在他身上。   何凤娇笑眯眯道:“你再抱紧一点,我喜欢。”   贺东脸红耳赤,听着何凤娇的话,下意识攥紧了手臂的力道,当真把何凤娇抱得紧紧的。   何凤娇伸出手指,在他高挺的鼻子上点了点,揶揄道:“贺东啊贺东,为什么不敢承认想我呢?”   贺东不语。   何凤娇哼道:“不想我,干嘛抱着我乱啃啊?”   “不想我,你大白天的洗什么裤子啊?!”   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啊?!   话落,贺东那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黑黝,他知道何凤娇不会按常理出牌,但那话说得比二流子还要流,他是万没有想到的。   何凤娇看着贺东那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放过他,继续道:“说啊!你是不是也有想我?”   贺东没有何凤娇能说会道,一脸恼羞地低头,只好再次含住她那爱说些乱七八糟话的小嘴。 第39章第39章   何凤娇虽说是有意调侃贺东够不够裤子穿,不过其实也知道这个年代属实不容易。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何凤娇有几个哥哥疼爱着,也有城里的远房亲戚帮着寄点城里边的稀罕玩意,可以说是不愁穿不愁吃的。   不过整个生产队里边,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像她这样能拥有七八套衣裳的了。   虽说那款式何凤娇是真看不上,但对比别的姑娘家,她都是算高配置的人家了。   何凤娇这段时间一直有注意贺东,他穿什么,何凤娇都记得。   贺东穿来穿去也就两套衣裳,一套比一套旧。   之前还有一件衣裳,在山上那会儿就被她扯破掉给淘汰了。   想来现在就只有那么一套可以换洗。   他今儿个穿的,估计是昨儿晚洗的晾干了,所以今早才能有得换。   现在何凤娇是他亲过嘴搂过腰的对象了,给他做两条裤子,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别的拿手活何凤娇是真没有,但缝制衣裳倒是懂得点皮毛。   贺东的性格也不吹毛求疵,她也不要求自己做得有多好,反正能穿就好了!   于是睡一觉之后的何凤娇便找出了以前买下的布料。   何凤娇以前嫌丑,又有远房亲戚寄来城里买的成衣,所以便积压了一些布料。   幸好这个年代男男女女穿的裤子,基本上都是深蓝色和黑色居多。   所以这用来给贺东做衣服裤子就挺合适的。   不张扬,布料也普通。   虽说空间里有不少布,甚至还有成衣,不过那对于这个贫穷的年代来说,布料太好,恐怕连城里干部都未必能用得上,自然不敢随便拿来用。   再说了,要是这衣裳做得太好,按贺东的性格也未必会穿出来,倒不如做套丑一点,粗糙一点,起码还能让她的男人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何凤娇家里有一台缝纫机的,不过放在了二嫂的房间里头。   因为家里二嫂的缝纫手艺最好,那缝纫机也是她当军人的二哥买回来的,而且二哥常年在军队,不常回来,她们的房间更宽敞些,放在她房间也无可厚非。   大嫂和她娘穿的衣裳有些是二嫂缝制的,她娘也就给她爹做衣裳的时候用一用,何凤娇是从来没用过。   反正她的衣服不是城里带回来的,就是她娘和二嫂做的,她从没动过手。   这会儿大家都去上工了,而且还是秋耕时期,大家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回家来。   她二嫂的房间没有上锁,虽然缝纫机不常用,但这个年代天天都要上工干活,衣服难免需要缝缝补补的,所以二嫂也没有刻意锁门。   但他们应该也没猜到有一天会是何凤娇用这缝纫机了。   何凤娇以前为了暗恋对象,拼了老命考了京市顶尖的大学,不过后来得知他出国留学,何凤娇在选专业上就很随意了,糊糊涂涂就混了个毕业,也没打算去本专业就业。   但何凤娇身边大多都是爱装格调的富家子弟,选的专业不是珠宝设计就是服装设计,何凤娇有钱有闲,有时候也会跟着她们学学这个,玩玩那个,所以也会点缝纫。   但她们用的缝纫机都是比较高端且自动化的缝纫机,放块布进去,按个按钮就唰唰唰几下缝好了。   这种旧式的脚踩缝纫机,何凤娇还是第一次使用。   研究了好一会,何凤娇几次下手都被那针被刺到了手指,那血流了好几滴,欲哭无泪的她好几回都想放弃了!   为了贺东的小裤裤,她算是豁出去了。   贺东要是不穿她做裤子,她肯定得在他面前哭死。   这男人,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没等何凤娇掌握好操作技能,家里人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   因为何凤娇做的是贺东的裤子,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怎么跟家里人说她处了对象这事。   而她这对象还是现在成分最差的下放户贺东,虽说贺东并没有很差,但这个年代讲究成分,即便公开了关系,何凤娇也少不得被家里人做各种思想工作。   倒不如等明年恢复高考再说也不迟。   她见过贺东的字迹,字迹整齐又刚劲有力,看起来就是上过学的,一般人写不出那么好看的字。   而且他还有个在京大上过学的姐姐贺敏,以后考大学应该也不是难事。   到时候等他们一起上大学了,还有谁管得了他们?   所以何凤娇这会儿也只能偷摸着给贺东做裤子了。   至于两人的关系,这会儿还真不是公布的好时候。   虽说她也想跟贺东光明正大处对象,但时势多变,她也怕对象处不成,变成棒打鸳鸯就惨了。   她只想跟贺东谈个甜甜蜜蜜的恋爱啊!   而且,偷偷摸摸谈恋爱好像……也挺有趣的。   *   没多久,何家上工的人便回来了,何凤娇听到动静之后便匆忙回了自己房间,把给贺东做裤子的布料都藏起来,然后装作还在休息。   因为大家都知道何凤娇上夜工,中午那会儿即便下工回家来也没有特意去叫她,只给她留了一些饭菜,看她会不会起来吃。   现在都傍晚放工了,李红梅回家来没看到何凤娇起床的身影,便敲了她的房间门。   “娇娇,还没起来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闺女上夜工休息不好,不过这会儿都太阳下山了,也得早点起来吃了饭,收拾收拾要过去瓜田。   何凤娇听见了李红梅的叫唤,随即应道:“娘,我醒了,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李红梅听见了何凤娇的应话,便说:“嗯,醒了就起来吧,等会吃了饭还要过去瓜田。”   李红梅叫了人,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何大嫂比她要早一点回来,这会儿已经煮好了菜。   今儿早何凤娇又说捉到了鱼回来,这会儿在做酸汤鱼,一进厨房就闻到了扑鼻的浓香。   何大嫂见李红梅进了来,便问:“娘,娇娇起来了吗?可以准备吃饭了。”   因为是秋耕时节,何国强作为拖拉机手和何春生这个生产队大队长都特别忙,一般没这么早回家来吃饭,有时候把饭拿去田里吃也是常有的事。   但因为何凤娇要上夜工,所以家里还是早早煮好了饭。   李红梅点了点头:“刚刚叫她就说醒了,应该快起来了吧。”   刚刚说完,厨房外便响起了何二嫂的声音,问:“娘,你今儿个有用过缝纫机吗?那黑色的缝纫线咋不见了呢?我还打算缝一下今儿破了的袖套。”   中午那会,何大嫂吃了饭就上工去了,所以知道不会是她。   李红梅便说:“没有啊,是不是放啥地方了?”   李红梅中午那会是说了要给何春生的衣服打个补丁,不过那会儿吃了饭又觉着有点困,就回屋躺了会,后来又赶着上工,就不了了之。   何二嫂嘀咕道:“那奇怪了,我中午看到还在缝纫机上挂着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家里头除了李红梅和何大嫂偶尔会用用缝纫机,其他几个男人摸都不会摸一下。   那线去哪了?   何大嫂便说:“是不是掉地上滚到床底下了?等会我帮你找找吧。”   何二嫂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虽说农村孕妇下田种地样样都要干,但好歹也是何二嫂的第一胎,也没个男人在身边照顾着,何大嫂怀两个孩子,何家人都挺照顾她的。   这会儿自然也愿意顾一下不方便的何二嫂。   何二嫂:“算了,之前那个也用得差不多了。我刚已经开了个新的了,也把袖套给缝好了。”   就是有点奇怪哪去了而已,明明中午那会还见着的。   李红梅和何大嫂都不以为然,反正也就一个缝纫线,要的时候通常都见不着,等到不需要了就会从角落跑出来了。   然而,走出房门听到了她们谈话的何凤娇却一脸心虚。   因为刚刚用缝纫机的时候她不会弄,浪费了一些线,那线让她给拿回房间,放进木箱里头了……   要是被她们发现自己缝男士裤子,肯定少不得一番问话。   幸好何二嫂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这事得穿帮了。   *   一连几天,贺东都在何凤娇上夜工之前就等候在地堂,然后磨磨蹭蹭一番,才把何凤娇送去了瓜田。   刚刚陷入热恋的两人,心里还是很想跟对方能挤出多点的时间在一起,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路。   有对方的陪伴,好像空气都是甜的。   但何凤娇也知道秋耕时节农务繁忙,而且贺东又是那种拼了命挣工分的人,很多时候送她去瓜田的时候,都是刚刚下工回来,还没吃上晚饭。   何凤娇心疼他,想把李红梅给她准备的宵夜全给了贺东。 第40章第40章   “那我就把你裤子扒下来,亲自给你穿!”   何凤娇说得娇柔但又有点咬牙切齿,暖呼呼的气息喷洒在贺东的耳朵旁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贺东脑海光怪陆离的念头翻涌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浑身颤了颤,脸上一阵炙热,就连腹肚之下的位置也一阵疼痛。   尤其是何凤娇紧贴着的耳垂处,更是敏感得轻轻呼口气都能让他浑身颤栗又难受。   那种强忍着身体翻腾的热浪,让他后背都冒出了丝丝冷汗。   他用手臂钳制住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何凤娇,难受地开口:“你一个姑娘家,别胡言乱语。”   这样,会让他误会的。   何凤娇哼唧一声,随后用两手撑在他胸腔处,挺起了上半身,俯视着平躺着的男人。   让他回应一下穿不穿裤子的问题,就知道逃避。   这人,不给他一点教训就不长记性!   何凤娇皱了皱眉,问:“什么胡言乱语?你是不信我真扒你裤子是吧?”说完,那不安分的手忽然往下,扣住了他的裤头。   但下一秒却被贺东迅速地掐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贺东默默叹息一声。   信,他怎么可能不信。   就没有她何凤娇不敢做的事,任性又娇蛮。   看着娇娇柔柔的,做出来的事狂妄又大胆。   别人处个对象,手都不敢牵一下,何凤娇却又抱又摸又亲的,一向自持的他早就溃不成军。   但贺东又可耻地非常享受。   贺东淡淡吐了一句:“别乱蹭。”   何凤娇迷糊之间又趴回了贺东的胸膛,哼道:“那你到底穿不穿嘛?!”   “我给你做裤子,手指头都刺破好几回了,呜呜呜……你不帮我吹吹就算了,居然还想着不领情啊?”   “贺东,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亲亲对象?别的男人都是把对象捧在手心疼的!”   可恶的贺东,怎么就这么不会谈恋爱的啊!   难道真要她一个女人扒他裤子不成?   贺东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又浑身蛮力的,真要扒他裤子也是件挺难的事。   他只要动个手,就能轻易地把她给钳制住了,而且何凤娇这么个小胳膊细腿的娇娇女,在贺东面前根本就像个小猫一样,毫无震慑之力。   要不是她仗着个对象之名,她哪能把高大的贺东摁在玉米地磨磨蹭蹭的?   虽然何凤娇倒是真想扒,毕竟贺东这身材虽然看着瘦,但肩宽腰窄,翘臀之下还有大长腿,这样的好身材,她是摸过了,可是没正经看过呢!   两人处个对象都是偷摸着来的,这几天约会就那么点时间,也还是在夜晚。   每回亲个嘴儿之后,就急着去瓜田上工,都没时间好好跟他谈谈话。   而且好几天都乌漆嘛黑的,何凤娇都看不清她帅气男朋友的脸。   好亏哦好亏!   .   一阵微风吹过,细碎的月光摇摇晃晃洒在两人身上,撑起了身的何凤娇看到贺东刚毅的眉头皱了皱,落满了光芒的黑眸变得更加深邃又迷人。   何凤娇有点儿入迷,虽然一直垂涎贺东俊美的脸庞,可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她觉得贺东更加的帅气了,看着他的脸傻傻地笑了起来。   全然把刚刚的裤子的问题抛开了。   啊,美色误人。   贺东对上何凤娇迷离的眼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觉得又羞又难耐。   只好抬手用粗粝的拇指指腹剐蹭她娇嫩白皙的小脸,然后慢慢落在她可爱俏皮的酒窝上。   贺东沉着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何凤娇被他粗粝的手指剐蹭得有点痒,随即笑了出声,说:“乌漆嘛黑的,能看到什么啊?别看了!”   何凤娇虽然嘴上说不让看,但还是乖巧地把手递到他的脸庞前。   贺东却什么都没说,捏着她滑嫩白皙的手,那细碎温柔的吻边落在了她圆圆的手指尖上。   他的动作缓慢又轻柔,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慢慢地亲了又亲。   何凤娇感觉指尖的酥麻感迅速蔓延到全身,最后软得像是一滩水一样,软趴趴伏在贺东的身上。   一向伶牙俐齿的何凤娇被贺东温柔的举动震得竟然不知道说什么骚话了。   乖巧地伏在他胸膛,安静地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眉眼全是笑意。   只听贺东的胸腔传来阵阵鸣响,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穿给你看。”   “可以吗?”   何凤娇那耳朵都听得要怀孕了。   贺东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更别提嗓音还故意压低,温柔缱绻的时候。   何凤娇只要他能穿自己做的裤子就好了,哪里会管得了他什么时候穿。   贺东这么一说,明明是一条普通得让人看不上眼的裤子,却突然成了两人之间特别的信物似的。   她高兴地点了点头:“好!”   只要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就好了,至于贺东什么时候穿,她哪管得了那么多!   贺东看着何凤娇喜悦的眉眼,忍不住又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   相比起何凤娇跟贺东的蜜里调糖,那边的沈清安还以为可以借着一同去瓜田上夜工的时间,可以跟何凤娇有独处培养感情的机会。   不过沈清安似乎预估错误了。   因为第一晚唐宁宁刻意没有等何凤娇的事情被传播了开去,第二晚开始,跟何凤娇一同守夜的人就变成了何彩霞。   何彩霞是让沈清安最头疼的一个人,每回上夜工的时候总会找各种借口去找他。   即便沈清安不给她好脸色,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下一次依然我行我素。   沈清安也不敢随便走过去她们驻守的瓜田,一过去,何彩霞就像是个粘人虫一样,一见到他便上前去问这个那个。   所以最后几天瓜田守夜,沈清安并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可以跟何凤娇说话。   让他感到沮丧的是,何凤娇似乎对何彩霞的举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而天天都一副开开心心,眉眼都难以隐藏那副甜蜜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跟谁处上了对象。   不过好像也不可能,她能跟谁处对象?   何凤娇也算是十里八乡最惹人注目的姑娘了,多少人都等着她开口,想要上门去说亲。   要真是处了对象,肯定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胜利生产队的。   想到这里,沈清安没有那么的沮丧了。   即便是上夜工没找到机会,等秋耕过后也是会有机会的。   而那头取代了唐宁宁去上夜工的何彩霞,跟何凤娇一同上了几晚的夜工之后,发现何凤娇每晚都悠闲自得,每晚都带着各种的小吃或者肉食过去当夜宵。   在这个连三餐都不一定饱腹的年代,何凤娇居然上个夜工都有夜宵带来!   来瓜田上夜工的人不都是因为稀罕这瓜田的甜瓜才会争破了脑袋想要来守夜的吗?   可何凤娇偏偏就不是,每晚守着瓜田,不是看书就是吃自己带来的各种消暑糖水和肉汤,连看都不看瓜田那些瓜一眼!   每每闻到何凤娇那夜宵的肉香,都让何彩霞妒忌得红了眼!   就像是这会儿,何凤娇拿出了一瓶筒骨胡萝卜汤,一打开了盖子,就飘来了浓浓的肉香。   这几天恰逢还是秋耕时节,天气又热,活儿又多,人没有点油水进肚子,好像怎么也不得劲。   何彩霞闻着那肉香馋得口水直流。   这边算了,何凤娇手里一瓶汤水,旁边的桌子上还放了几块核桃酥。   这玩意在供销社得多难买啊!   就算是有票,农村人也不会拿票买这种不填肚子的零嘴,想不到何凤娇上个夜工一下子还拿了好几块过来!   但自打几个月前,她们在瓜田闹翻了,后来很久都没有说话。   现在两人一同守夜,何凤娇这么高傲又自大的人也没有主动搭理她。   何彩霞也不想理她。   她还要当着何凤娇的面,隔三差五就去找沈清安,跟沈清安有说有笑的!   她不是喜欢沈清安吗?   那她偏要当着她的面跟沈清安说说笑笑。   气死她!   所以,何彩霞见到了沈清安一来这边,便冲上前去,拿出了自己自制的凉粉,问:“沈知青,我做了点凉粉,你要不要吃点?”   沈清安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头捏着块核桃酥的何凤娇,即便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美得像一幅画,轻而易举地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沈清安瞥了眼何彩霞带来的凉粉,黑黑糊糊的一团,随即淡淡道:“不用了,何同志你吃吧。”说完,便往何凤娇的方向走去。   不过何彩霞下一秒便拉住了他的手臂,说道:“沈知青,听说你上高中的时候数学特别厉害,你能不能教我一下这道数学题啊?”说着,何彩霞便放下了手中的凉粉,拿过一旁放着的数学书。   开玩笑,她是重生回来的人,早就知道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虽然看似时间还有一年多,但是何彩霞其实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   上辈子她拼了老命,啥都没考上。   至于高考的试卷内容,她更是忘记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她要从头学起,就不信她比别人多了一年的时间去努力学习,还考不上大学!   最起码她知道了明年要考试的范围和时间,她早就买好了书本,现在就是就等着找机会接近沈清安,然后让他教一下自己。   这样既能提升一下学习效果,又能找借口接近他了!   沈清安轻而易举考回了省城的大学,然后一路开挂,搭乘了改/革/开放的春风,自主创业,开公司,最后成了富甲一方的富豪。   想到以后他是报纸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富豪,何彩霞便心动得想要立刻马上嫁给他!   这一辈子,何彩霞就算是倒贴,也要贴着沈清安!   至于何凤娇嘛,上辈子好像也没考上什么好学校。   但考得还是比她要好一点,起码还算走出了大山。   上辈子就没少在她面前炫耀,虽然后面她的下场比较惨,但是想起那段曾经被她羞辱过的经历,她就咽不下这口气,这一次一定要考得比她好一点!   还要嫁得比她好!   她要让何凤娇知道,虽然她长得美,父疼母爱,但那又如何?   长得美还不是一个脑袋长草的花瓶!   父疼母爱也一辈子困在这穷乡僻壤,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何彩霞除了要把何凤娇踩在脚下,还要把沈清安这个未来富豪也牢牢抓在手里。   唐宁宁那种白莲花,不是爱装什么好读书的知识分子么?   既然沈清安喜欢唐宁宁那种爱读书的人,那她就变成个爱读书的。   刚好也要为高考做准备,她可以找很多借口找上沈清安了。   沈清安听着何彩霞的话,倏然皱了皱眉,这年代看书的人都比较少。   更别说是做数学题的了!   要不是在学校里上学,或者是跟数学专业有关的工作,谁会没事找数学题出来做?   虽然他有点疑惑何彩霞的举动,但听到‘数学’二字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望向了何彩霞递来的数学书。   他看了眼泛黄的书页上,上面写了一道函数公式,挺简单的。   何彩霞问:“沈知青,这道题你会吗?”   在何彩霞渴求知识的目光下,他便点了点头:“会。”   何彩霞两眼放光:“那太好了!你教教我吧。”   沈清安听着何彩霞矫揉做作的话,虽然内心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接过了何彩霞的书本和笔,“可以。”   听着沈清安的话,何彩霞兴高采烈地坐到了他的身旁,尽可能地靠近再靠近。   沈清安嗅到何彩霞身上一阵刺鼻的汗味,随即抿了抿唇,脑海不由自主想起了他在何凤娇身上闻到过的蜜桃香。   都是姑娘家,而何凤娇皮肤白得发光,身上也总是香喷喷的。   何彩霞看着沈清安有片刻的出神,便喊道:“沈知青?”   沈清安清了清嗓子,说:“这道题……”   两人讨论的脑袋越靠越近,沈清安在讲题也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   讲完了一道题之后,他抬头才发现何彩霞的大腿贴着他的大腿,头也紧挨着他的肩膀,有几缕掉落的头发已经粘在了他的衣袖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这题很简单,你自己再算一下。”   随后,沈清安猛地移开了坐着的椅子,下意识望向了一旁的何凤娇。   只见何凤娇津津有味地捧着一本小人书,一边看一边漏出几声低低的笑。   何彩霞顺着沈清安的目光,看到了何凤娇的身影,和她传来的笑声。   原本她还想着会气一下何凤娇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女人。   上辈子何凤娇就最爱在她面前故意跟沈清安假装亲密,气得她回回都要跳脚。   怎么现在的何凤娇对她跟沈清安靠得这么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毫无兴趣……   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明明何凤娇上辈子非沈清安不可,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说,何凤娇在假装不在意?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坐在身旁的沈清安却突然站了起来,随后神色慌张地朝何凤娇那头走去。   何彩霞更是震惊得下巴都要惊掉。   这又是什么情况?   明明沈清安烦死了何凤娇,上辈子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何凤娇一样,这一会儿怎么这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就在何彩霞满腹疑惑地时候,沈清安有点不安地问何凤娇:“娇娇,你要不要吃西瓜?”   何彩霞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第41章   沈清安闻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蜜桃香,又说:“你要吃的话,我摘一个过来。”   来瓜田守夜的人大多都是冲着这田里的甜瓜而来的。   这年代西瓜甜瓜之类的水果很是珍贵,大多都是供给干部大院的。   但来田里守夜的人可以吃田里的瓜,只要不带走就行了。   何凤娇之前听她爹说,沈清安本来不来瓜田的了,但秋耕都准备要过去了,唐宁宁来了一晚之后便没有再来过,按理说沈清安也不应该继续来的了。   可没想到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来,虽然有时候早一点,有时候会晚半小时,但每晚都会出现在瓜田。   难不成沈清安也是冲着这瓜田的西瓜而来的?   他们都是一同来守夜的人,按道理都是可以吃的。   但在何凤娇看来,沈清安这样问她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虽说瓜田里的瓜可以随他们吃,但听沈清安这个语气,好像说得这田里的瓜是他的一样!   明明就是借花献佛,干嘛说得这么好听?   何凤娇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不要。”   “不想吃吗?”沈清安似乎也不介意何凤娇的冷淡,随后拉过一张小木椅,坐到了她的身旁,问:“哦,你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何凤娇余光看到了沈清安的举动,皱了皱眉,一把合上了手里的书,随口道:“没什么,就一些小孩子爱看的书,沈知青肯定没兴趣。”   何凤娇不想跟他废话了!   不过沈清安却笑了笑:“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没兴趣呢?”   “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话落,沈清安的身后忽然落下了一道身影,只听头顶倏忽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说:“何同志,你娘让我带件外套给你。”   “听说要下雨,夜里比较凉。”   沈清安下意识抬眸看向那道声音的方向,只见贺东面无表情地立在何凤娇的身后,那高大的身影杵在窄小的窝棚,突然就显得更加的逼仄。   何凤娇听到熟悉的嗓音,那水盈盈的眼眸忽地便亮了起来。   但在沈清安的注视下,何凤娇只好规规矩矩接过贺东递来的一个外套,说:“谢谢。”   这外套应该是刚刚落在了玉米地,她当时是跟给贺东的裤子放一个袋子的,那时候赶着来上工就忘了拿出来。   那贺东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是先回去家里才发现,还是一直就在附近?   何凤娇抬眸对上贺东黝黑的眸子,发现这会儿的他又像是以前那样,冰冷难以靠近。   但这一次,他的冰冷似乎是对准了何凤娇身旁的沈清安。   何凤娇这才发觉,沈清安跟她的距离很近,本来窝棚地方就小,这桌椅更是小之又小,两个人坐在一起,肯定难免会有肢体的触碰。   就像是刚刚何彩霞跟沈清安那样,那身影都快黏在一起了。   啧啧啧,这原书男主,还真是不讲男德啊!   就不知道跟女同志保持安全距离?   何凤娇随后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问贺东:“贺同志怎么这么巧来这边了?”   秋耕已经到了尾声,按理说贺东高强度地忙了这么多天,早前两个钟才跟她约会完,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吗?   贺东看着何凤娇站了起来,已经跟沈清安保持一个距离,随即简单扔下两个字,道:“上工。”   上工?   何凤娇怎么不知道他要来上工的?   她这个女朋友前不久才见着他,才跟他亲亲抱抱了,贺东也没说要来上工啊!   何凤娇隐忍着唇边的笑意,“哦”了一声,“这样子啊。”   这男人,都快要累死了,怎么还来陪她上夜工?   真不要命了吗?   何凤娇又心疼,又高兴。   心疼这个男人怎么就不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又高兴终于在瓜田丰收之前,可以跟他上一回夜工。   虽然边上还有个讨人厌的沈清安,和时常作妖的何彩霞。   但好歹也一同上过夜工了。   贺东薄唇掀了掀,淡淡道:“你们两个女同志累了的话,可以先回去,我来守下半夜。”   说完,便走到了一个角落,安静地坐下。   何凤娇余光一直打量着他,虽说不应该上前去跟他说话,但内心一直有道声音在跟自己说,上去上去!   何凤娇刚想说不累,我要跟你一起守夜,但那头的何彩霞却说:“太好了,终于可以轮班了。”   本来守夜这种夜工是有人交班的。   尤其是收割了稻谷之后的守谷场夜工,怕有人打瞌睡,又多农活要干,所以大伙儿都是上半宿的夜工。   但是这瓜田的活是轻松活,还碰上了秋耕农忙时期,所以就没有安排换班。   如今有人来接班了,何彩霞巴不得早点回家去睡大觉。   反正上半宿也有4,5个工分,也足够了。   本身何彩霞下午那会儿就被她爹赶去了上工挣工分,这会儿真是累得随时要倒下了。   要不是为了跟沈清安套近乎,她还真不想来上夜工。   虽说是轻松活,田里的瓜还能吃,不过何彩霞一熬夜那皮肤就特别差,还会长又红又肿的痘痘,没个一星期那痘痘都消不了。   就算是消肿下去,也会留下灰色的痘印。   本来她的底子就不好,现在熬了几个通宵,那痘痘更是爆得满脸都是。   不过刚刚跟沈清安坐那么近,他也没有表现出嫌弃。   这么看来,沈清安也不是那样在乎外表的肤浅人。   即便不看他以后能成为富豪,就他这高大的身躯和知识分子的学识,还有那张整个竹园生产队也找不出第二张有他俊的脸,这男人也是值得的。   不过何彩霞下意识看向了突然来窝棚的贺东。   她对这个贺东是真的没有印象。   只知道他是三村的下放牛棚户。   上辈子何彩霞过得苦哈哈的,又被何凤娇处处压着,所以根本特地留意一个成分最差的贺东,自然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了。   不过现在就着这昏暗的灯光一看,何彩霞倏忽发现这贺东似乎也挺……好看的?   是那种男性荷尔蒙满满的帅气,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跟沈清安那种知识分子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种下放户,虽说有平反的机会,但回城之后谁知道又会怎么了?   这种成分的人,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免得被殃及池鱼了。   何凤娇也发现了何彩霞打量贺东的目光,随后往右移了两步,挡住了她的视线,笑了笑,说:“彩霞,既然你想要回去,那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那她就可以跟贺东单独相处了。   倏然被挡住了视线,何彩霞有点不满,随即道:“娇娇你这话说的,我要走了的话,你一个女同志在这也不方便吧。”   何彩霞才不会上何凤娇的当,她爹是生产队大队长,要是背后被她说几句,说不定何春生又会拿什么借口批评她了!   何凤娇又是这么小气的人,也不知道上回瓜田的事有没有对她怀恨在心。   所以何彩霞虽然快要累死了,但也不可能会一个人先下工的!   何凤娇听着何彩霞的话,阵阵的失落,还以为何彩霞一走,她就可以跟她的男朋友一起上个夜工呢。   哎,这个时代真难。   处个对象还得偷偷摸摸!   .   而一旁被忽略的沈清安皱了皱眉,目光来回打量着贺东和何凤娇,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暗暗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对劲。   有点怪异的亲密,但两人并没有半点的肢体接触,更没有眼神交流。   而因为贺东的到来,沈清安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跟何凤娇说话。   明明贺东只是一个下放户,但是他的到来,却让这个小小的窝棚变得气氛紧张,甚至让他也沉默了下来。   沈清安看着两人分别坐在了一个角落,心想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即便是贺东喜欢何凤娇,何凤娇放着那么多上门说亲的人不喜欢,会喜欢贺东一个下放户吗? 第42章第42章   何凤娇就着糖果轻轻咽了咽口水,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口腔散发,淡淡的桃香蔓延开来。   这年头,除了城里条件好些的人会孩子买些糖果,一般农村里头,这糖果都是过年才能吃得上。   何凤娇吃糖的机会很多,当军人的哥哥和在县里上学的三哥经常都会带些糖回来。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糖大多都是奶味的,这种水果香的糖果还真是很少能吃到。   贺东是哪找到这糖的?   虽然对何凤娇这个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人来说,小小一个桃香味的糖果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这是她的男朋友给的啊!   一瞬间,那种甜丝丝的味道便在心尖上荡漾了开来。   何凤娇小声问道:“你在哪买的糖?什么时候买的?”   最近不是都在忙着秋耕吗?贺东夜里还赶着要送她去上工。   何凤娇还真不知道贺东什么时候买的糖。   贺东早就收回了手,立在何凤娇的身旁像是一个沉默的大狼狗,静静地看着何凤娇,淡淡笑问:“还要吗?”   何凤娇点了点头:“要!”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糖,但这是她男盆友买的啊!   贺东好像变魔术一样,又变出了两颗糖来,放在何凤娇的手心上:“夜里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说完,贺东便俯下高大的身躯,温软的唇轻轻地印在了在何凤娇的唇上,灵活的舌头熟练地钻了过来,那颗圆圆的糖果被搅了搅,碰在何凤娇的贝齿上,发出了轻微的颤动声。   何凤娇被他突然的举措吓得浑身僵直了,下意识推了推他。   这人!   这个时候倒胆大包天了!   他是不知道窝棚里还有个何彩霞吗?   肯定知道啊,他又不瞎,就是故意的!   何凤娇怎么以前没发现贺东这人这么……坏呢?   故意挑有人的时候还对她磨磨擦擦,羞死人了。   要是被何彩霞见到了该怎么办啊!   何凤娇又推了俯下身的贺东,幸好他并没有太过分,只浅尝了两下便起身。   没有了高大身影的压迫感,何凤娇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   只听他低低地笑道:“想要的话,明天再给你。”   何凤娇闻言,这不是明天约会小树林的意思么?   她舔着糖,微微点了下头:“好。”   贺东抬起手,指腹附上她沾染了湿濡糖色的红唇,哄着说:“等会睡一下,我守着你。”   何凤娇对上贺东那深情又明净的目光,心脏又开始一顿乱跳:“嗯。”   月亮隐在洁白漂浮的云层里,洒下一层层晃眼的白,何凤娇尝着桃香的糖果,笑得比月儿还要令人心醉。   *   秋耕一过,生产队也没有闲下来,田里更多了可以干的农活,什么放水,追肥,补秧……   而瓜田的甜瓜和西瓜也在秋耕过后,安排了些人过来收上去上交了。   何凤娇没有了夜工上,也就找不到正当的借口,可以跟贺东夜里约会了。   贺东的想法似乎跟她默契的一致,似乎也没打算把他们的关系公开,每回两人在上工的时候,或是在村里见了面也不会刻意打招呼。   有时候贺东甚至看都不拿正眼看她。   好像跟她处对象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谁知道,每次夜里约会这人才搂着自己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哪里有这么冷淡了?   热情得都要把她给融化了!   哦,贺东每次抱着她亲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何凤娇记得是:“上工的时候谁谁谁又盯着你的腰了,谁谁谁又看你的臀了……”   他自己白日里倒是正经得很,看都不看她一眼,但他在夜里独处的时候上手摸了啊!   还摸得贼起劲儿,虽然何凤娇挺享受自家男朋友的触摸,甚至也有反摸一顿,但每回白天上工时见到贺东不愿意跟自己对望的时候又心有不甘。   所以每次两人夜里去玉米地约会的时候,何凤娇就要趁机狠狠治理他!   但结果每每都是被贺东掐着腰肢吻得浑身发软,哪里是治他,明明就是便宜了他!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又暗里甜蜜的时光中溜走。   ——   一眨眼便到了十月份,生产队刚刚结束了秋收的工作,然后就迎来了中秋时节。   随着四.人/帮的粉碎,即便是偏远的竹园生产队也感受到北方吹来了一阵清朗之风,集市也半遮半掩地重新开了起来。   这个中秋节,大家都过得无比的放松又激动。   李红梅和何大嫂一大早就坐了拖拉机去镇上购置中秋节的东西,这会儿何二嫂的胎儿已经将近9个月了,看样子随时都可以生了,所以就没有跟着大队去镇上。   李红梅去镇上之前还特意问了何凤娇:“娇娇,今儿个中秋节你不去镇上买点东西吗?”   以往何凤娇都有偶尔到镇上去,一去还能买回来各种肉啊菜啊的。 第43章第43章   何凤娇是这十里八乡最俊的美人,从18岁开始,就有不少人上门来问亲。   有些直接把家里的贵重东西都搬来了,就为了能让何家瞧瞧他们家的家底是否殷实,是不是配得上她。   如今两年过去了,何凤娇是一个都没看上。   所以今年上门问亲的便少了很多,偶尔李红梅在田里碰到些个媒人婆都会被问上几句关于何凤娇有没有定亲的事儿。   李红梅对这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后生小伙基本上都认识一点,所以媒人婆说起谁谁谁,李红梅大概也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儿。   不过都是些不咋滴的,别说何凤娇看不上了,她也看不上!   她家娇娇从小便在全家的呵护中长大,自小就软萌可爱,现在长开了,更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   虽说在这农村长得娇长得美没什么用,但在李红梅眼里那都是自己手心的宝,嫁给谁都是不舍得的。   那些个要是还拿何凤娇好吃懒做,细皮嫩肉来说事的,李红梅脸色都不甩他一个。   更何况,何凤娇比她还要挑,不仅家底儿要找门当户对的,还看重年轻后生的样貌身材。   常常就看了来说亲的人一眼,就嫌人家样貌不行,推掉了无数问亲的。   现在很多人都暗地里酸话何凤娇眼角高,看不起人,就想着攀龙附凤。   以至于现在拖着拖着都要埋进二十岁的坎儿了,在农村里头,是会被嘲笑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李红梅倒是不急,不过现在开始慢慢挑着也差不多了。   所以李红梅听着那婶儿的问话,随即便笑道:“还没呢,她婶子。”   李红梅面对这样的问题早已经驾轻就熟了,上门来问亲的人一年到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怎么着,婶子你是有介绍的不?”   过了年,何凤娇确实已经虚岁二十了,一般农村家姑娘早在十八岁就嫁人了,像何凤娇这么大的,人家孩子都会走路了!   虽说李红梅并不着急把闺女嫁出去,何凤娇也挑剔得很,不过有好的介绍,肯定会特地留意着,看看何凤娇中不中意。   反正问问也不亏。   那江姐头大娘便呵呵笑道:“这不巧了,咱镇上有个小孩儿,比咱家凤娇大两岁,家里排行老三,叫梁少虎。”   “这小孩儿长得高大挺儿,相貌周正,国字脸儿。他爹是公安局副局长,他娘是粮站质检员,两个哥哥嫂嫂都是公社社员。”   “这小孩儿呢,是个电影放映员,怎么着?你看这算不算好介绍?咱凤娇这回肯定能中意了是吧?”   这江姐头大娘也听闻过何凤娇的事,知道她眼角儿高,这两年拒了很多门的说亲。   现在这个梁少虎,不仅样貌拿得出手,家底也是人人艳羡的。   何凤娇虽说漂亮是漂亮,但到底是个村里的孩子,要不是梁少虎中意她,让她特意过来问,何凤娇也未必能攀上这么好的门户。   李红梅面对过数十次问亲,当中有条件好的,不好的,但实属这一回的后生条件最好。   居然还是个电影放映员,这年头谁不想稀罕当个放映员?   而且这后生全家都是吃商品粮的,何凤娇以前就常说以后就想找个吃商品粮的。   她就不用下地刨食了。   何凤娇虽说是长得村里头,不过打小就没干过什么活儿,地里的活儿就更不用说了。   以前老三没去县里上学,他都帮着何凤娇把活儿都干了。从小到大,何凤娇可以说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虽说她内心十万个不舍得,但这个年代的姑娘家终归还是得找个婆家。   现在这个什么少虎条件也杠杠的好,她听着也觉得不错。   那大娘见李红梅没说话,又说了:“上回那老张家,就是跟咱凤娇念过书的娃儿,她不就是找到了个镇上的?那人家就一个司机家的孩子,给的那聘礼哟,收音机自行车都买了,给她得意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那娃儿长得还没咱凤娇好看哩,你想咱凤娇长得这么水灵,能随便嫁么?”   “人家那梁少虎说了,要是咱家凤娇同意这门亲事,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都是最基本的!”   李红梅笑了笑:“那个说得有点远了,两小孩儿面都没见上呢。”   她家娇娇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呢。   江姐头大娘便说:“你可放心吧,我这回上门来,是梁家特意找上我的,特意让我过来问的。说是那小孩儿之前在镇上见过一面咱家凤娇,就惦记上了,问了好多人家才问到原来是你家冯家。一知道这消息,那孩儿就让我过来跑跑腿,看看咱家凤娇有意没意。”   李红梅便说:“那可得问问娇娇那丫头了,不过她今儿个上山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虽说那小伙条件是挺好的,就是何凤娇也挺挑剔的,肯定不能随便替她决定。   娇娇这孩子,从小就惯到大,所以性子比较任性。   李红梅觉得好,可何凤娇未必会觉得好。   还是得让她先看过再说。   江姐头大娘愣道:“哎呦喂,这亲事还用问她吗?这样子条件的家庭,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嫁了,这都上门来了不得好好抓住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你这娘当的!咋一点主意都拿不住呢?!”   李红梅嗤笑:“瞧你这话说的,我中意了又不是我嫁,肯定得问问娇娇啊。”   娇娇不中意的话,啥村儿店儿都没用!   江姐头大娘被李红梅的话呛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这年头父母不做主,居然听一个丫头的吗?   有他们这样当父母的?   还想搞啥自由恋爱啊?   不怕千挑万挑就挑出个烂灯盏?   不得后死悔了!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装着,毕竟来何家问亲的人多着呢!   这李红梅向来精明,就算是碰上个条件好的,估计也爱摆个姿态,免得掉份儿罢了。   但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她怎么着也得做点事儿的。   总不能空手而归。   于是她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照片,递给李红梅说:“这样吧,既然你这个当娘的也做不了主,我这有个少虎的照片,你到时候拿给娇娇看看,看她中不中意,中意的话,我安排两个后生见个面,怎么样?”   她也不是随便乱说的,这梁少虎确实长得还可以,又高大健壮,还是个铁饭碗。   李红梅看着大娘递来了照片,黑白照片上的小伙精神干练,看得出个头也高大,长得算是中规中矩。   是这年头很多人都喜欢的国字脸。   而且这年头拍个照不容易,还得到县里的照相馆,费用也贵,一般人除了结婚那会拍个照,平日里谁舍得花那个冤枉钱拍张半身照?   看起来这梁少虎家的确家底殷实。   要是能成,李红梅也高兴;这都不成的话……   李红梅还真不知道何凤娇想找个什么样的了。   算了,先收着吧。   .   那大娘一走,李红梅就喊住了匆忙躲进红砖房大门的何凤娇,说:“娇娇,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李红梅早就瞅到了何凤娇的身影,只是刚刚那婶子还在,她也拿不准何凤娇怎么想,也没叫住她,等那个婶子走了,李红梅肯定要问问何凤娇意见的。   何凤娇哭笑不得转过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娘,你说什么啊?我刚刚才回来。”   事实上,她刚刚都把她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想不到她刚刚才跟贺东确定了提亲的时间,这头居然有人来问亲了。   听那大娘说的话,这次来问亲的后生似乎家里条件还挺不错。   她刚刚看李红梅的表情,都知道她对那个小伙印象还不错。   就是考虑到她的意见,所以李红梅才没有直接应下见面的要求。   何凤娇还是感谢她娘没有随便答应,毕竟她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了!   李红梅朝何凤娇走去,扬了扬那个梁少虎的照片,说:“刚才有个婶儿来说,前不久有个小伙说是在镇上见过你,现在上门来问亲了,问你愿不愿意见一见。”   “我瞧着这小伙人长得还不错,那家条件也挺好,哟,这里有张那小伙的照片,你看看吧。”   “这人叫梁少虎,爹是公安局的,娘是粮站的,哥哥嫂嫂也都是社员。这个梁少虎呢,也是个电影放映员。”   两人这会儿已经回到了红砖房的天井,所以李红梅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也不怕被人听到了,背后嚼舌根。   不过红砖房里头可不止何凤娇和李红梅,厨房里头的何大嫂和何二嫂刚刚就看到了李红梅在地堂跟人说话,之前就好奇是啥事了。   原来是又有人上门问亲的。   自打何凤娇拒绝了一门又一门的问亲,今年来问亲的人少了很多,想不到现在一来就来了个条件顶顶好的!   那问亲的小伙居然还是个电影放映员,要是这放在了相亲市场上,都要挤破头了!   可人家是怎么说的?   说是在镇上见过了咱家娇娇,就惦记上了,所以现在才回上门来说亲的!   这诚意,满满的,怎么着也够了吧?   何凤娇瞥了眼李红梅递来的照片,也没接,只是径直往堂屋走去,说:“娘,我不着急。” 第44章第44章   “娇娇,你是不是偷偷处对象了?”   何二嫂问这话时声量不大,明显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并没有刻意让其他人听见。   何凤娇对上的脸浮上了一层粉,愣怔地看着她家二嫂,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慌乱感。   何凤娇愣怔道:“二嫂……”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夜晚偷摸着见面的时候被撞见了?   何二嫂笑了笑,低声道:“你给人家做裤子的边角料都落在缝纫机上了……”   自打第一次不见了缝纫线开始,她就觉得奇怪。   后来还见到了缝纫机上有几块布料。   那时候是秋耕,大家白天都在上工,整个家里就只有何凤娇和两个孩子在家。   两个孩子这么小,别说缝纫机了,连线都不用搞,肯定不会是他们。   她问了她娘和大嫂,都说没有碰过缝纫机,那就只有何凤娇了。   虽说有点不可思议,但好像又挺合理的。   而且,她肚子月份越大,睡眠质量越不好,其实好几个晚上她都听见了何凤娇窗口有人走动的声音。   那时候还以为是贼呢,可又看到何凤娇的窗透出了光线。   有一次她偷偷去瞧过,不过夜里实在太昏暗,也没见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模模糊糊看到是个高大的背影,肯定就是个男同志。   各种迹象加起来,除了何凤娇偷偷处了对象,何二嫂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事儿了。   对上何凤娇错愕的眼神,何二嫂朝她打了个眼色,笑道:“放心,你不想说,二嫂也不追问,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这半年来,何凤娇对她挺好的,每日给她一个鸡蛋,还弄来各种肉食,生生把她给养得圆圆润润的。   除了吃的,各种雪花膏,百雀羚的也是常有。   跟生产队的其他孕妇站一起,就数她脸色最红润,人人都说何家疼爱她这个儿媳妇。   不过何二嫂知道,这其中少不得她这个小姑子的功劳。   虽然何凤娇是娇气任性了点,但好就好在心底善良。   早前还不知道从哪买来了些孩子吃的麦乳精,那东西都是稀罕玩意,只有城里边的人才能吃得上。   所以这会儿何凤娇不想说,她肯定也会替她保密的。   何凤娇在听到她二嫂的话后,那悬着的心忽地放了下来,随即道:“二嫂,那你帮我劝劝娘,我不想去见那个什么梁少虎。”   何二嫂随即叹息一声,“二嫂可以帮你说说话,不过你也知道娘的脾气,我们说的她未必会听。”   “不过你可以找爹说说。”   何凤娇当然知道要找她爹说,不过这年头风气还是保守些,尤其是婚嫁上的事,很多都是跟母亲商量,少有跟爹商量的。   但是这样家世的人,何凤娇有预感,她爹肯定也很满意的。   何凤娇说:“嗯,我到时候再找爹吧。”   何二嫂惋惜,这次上门来说亲的小伙条件是顶顶好,实在想不出何凤娇有什么理由拒绝的!   再说了,她虽然知道何凤娇是处了对象,可也不知道那小伙是谁啊!   要是何凤娇被猪油蒙了心,挑了个又穷又锉的,以后被李红梅他们知道不得被气死?   “这梁少虎真的挺不错了。”何二嫂叹了一口气,问:“那你……那个比梁少虎好吗?”   说实话,单单看家庭条件,看样貌,这梁少虎真的是过得去了,再挑真的未必能遇上这么好的了。   何凤娇脑海闪过贺东的俊脸,得意洋洋道:“当然!他比梁少虎好一万倍!”   何二嫂皱眉,似乎也不信:“真的?”   可别糊弄她了!   她怎么没发现身边有这么好的小伙?   放眼整个竹园生产队就没有哪一个男同志能比梁少虎这小伙要好!   要是有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何凤娇点头:“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听着何凤娇这坚定的语气,何二嫂愣了愣,看她这会儿的表情怎么都像是被猪油蒙了心!   居然还说除了对方,谁也不嫁,这是不是被那男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啊?   说到底何凤娇年纪还是小了点,这会儿都像是被男人哄得神魂颠倒似的。   何二嫂原本觉得她谈了对象也不奇怪,毕竟她家娇娇这么好看,追她的人可多着呢。   可是听完何凤娇的话,何二嫂却担忧了起来,便问道:“你那对象是谁啊?让二嫂给你把把关,看看是不是真的比那梁少虎还要好上一万倍。”   话刚刚说完,李红梅便端着一壶热茶过来,说:“你们聊啥啊?这么神神秘秘。”   何凤娇微微愣了下,笑道:“没什么,问一下二嫂预产期什么时候而已。”   李红梅也没怀疑,便说:“估摸就是这个月了,快过来吃月饼喝月光茶吧,老二家的你大着肚子吃了就早点睡觉,别熬夜了。”   “对了,那个田螺也别吃了,听说有什么细菌什么的,孕妇吃了不好。”   何二嫂闻言,便说:“好咧,我尝尝这五仁月饼,我最喜欢了。”   李红梅的出现成功让打乱了何凤娇和何二嫂的谈话。   何凤娇原本也不想告诉何二嫂她跟贺东的事,这会儿也好,不用说了。   不过她什么月饼都吃点,就是不爱吃五仁月饼。   幸好,大家都沉浸在中秋过节的喜悦之中,并没有再说起那梁少虎的事。   *   眨眼几天过去,何凤娇还以为梁少虎的事情就要告一段落,她娘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事。   何二嫂也去了县里做产检,准备孩子出生的东西,也没有问起何凤娇处对象的事情。   谁知道几天后那江姐头大娘又上门来了。   这一回,那大娘是一过来就碰上了何凤娇。   何凤娇这几天都想着那梁少虎上门问亲的事,也不知道这消息有没有传到贺东那头。   不过昨天两人见面,贺东好像还不知情,两人还是以前那样,该亲的亲,该抱的抱。   何凤娇是打算跟贺东说一下的,不过贺东有事忙,两人匆匆见了面又匆匆分别了。   想说也没来得及说。   过了秋收,天气也慢慢转凉,活儿也没那么多了,何凤娇今天也没打算去上工,不过何家的人却出去。   所以换上了一条长裙配上一件长袖衬衣,衬衣腰身收紧,纤细的腰肢展露无遗。   那大娘还没进红砖房的大门呢,就一眼瞧见了何凤娇娇俏的身影。   大娘还是前两年见过何凤娇,现在一瞅,第一印象就是这娃儿实在是太美了!   美得好像仙子似的。   何凤娇就站在何家红砖房天井处,灿烂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好像发着光似的,明眸皓齿,一下子就吸引住别人的眼球了。   更别说那白皙的肌肤,在这农村里头就没见过谁有她这么细嫩的皮肤!   那身材纤细但又前凸后翘,肩膀处垂着的辫子又粗又黑亮的,难怪能让梁少虎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这两天一再催促她上门来问后续。   大娘轻声唤道:“这不是咱凤娇吗?婶子这来得是刚好了啊!”   何凤娇听到了声音,便侧目过去看了看,随即便看到了前几天跟她娘说话的那个婶子。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还来?   原以为几天没有动静,她娘是帮她拒绝了这门问亲,看来她娘还没给她拒绝掉。   何凤娇低眉顺眼地唤了声:“婶子,您找我?”   大娘嗓门一喊:“诶,可不是,你不记得婶子了?婶子前几日为了少虎那小孩儿说亲的事还来过一趟的,那会你不在家,就让你娘带了照片给你瞧瞧中不中意。”   “怎么样?你看过照片没?少虎那小孩儿还行吧?”   何凤娇面无表情,在刚刚见到这大娘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是那回事了。   只是她还以为她娘已经拒绝掉这门说亲了,现在看来,还没有。   可没等何凤娇说话,那大娘便笑呵呵道:“人家少虎可惦记你了,天天就盼着你的消息,还说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就等你点头了!”   何凤娇却直截了当说:“婶子,我对梁同志没感觉,请你帮我谢过梁同志的心意,希望他早日找到中意的姑娘。”   那大娘做了无数门媒,还没听说过有姑娘家这么大胆直接拒了的!   当然,她也不是随便给人做媒的人,一般都提前了解过双方的家庭,相貌,觉得合适了,才会给男方上门   这梁少虎家底殷实,还是捧个铁饭碗的俊小伙了。   而何凤娇虽说是农村的姑娘,不过长得娇美,家里成分也好,她爹还是大队长,家境肯定没有梁少虎家好,但也算是般配,好歹男才女貌的。   再说了,这梁少虎就是喜欢她,就算是何凤娇不是竹园大队长闺女,他肯定也不在乎。   梁少虎这家境的男同志,可以说别的姑娘家都要挤破头了。   这何凤娇倒好,居然还给直接拒了?   还说什么对对方没有感觉,这不瞎扯?   这年头哪里来那么多感觉,不都见面了才有了感觉?   不过大娘是个经验丰富的媒人了,再看这何凤娇确实长了一张天仙的脸,也是有端着的资本的。   但是她现在的态度就是男方家的门面,这会儿自是不能给何凤娇脸色看的。   于是大娘便笑嘻嘻说:“丫头,感觉这东西,处着处着就有了。我跟你娘那一辈,面都没见过呢,直接就抬男方家里头了,这几十年处着不也过得挺好的?” 第45章第45章   贺东黑着一张脸,直接把沈清安好像拧小鸡一样给拧了起来,深邃的眼睛这会儿更像是融化了墨,黑得阴沉。他揪起沈清安衣领的手背青筋突起,虬实精壮的手臂肌肉紧绷,好像只要动一动手,就要把沈清安给摁死在地上一般。   可是沈清安身量也高,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到了贺东阴沉又暧昧的话后,思绪骤然就回笼,随即挣脱开贺东的禁锢,当即就跟贺东扭打了起来。   “贺东,你这个下放户,黑五类!”   “你凭什么跟我动手?”   “凭什么?”贺东下拳又重又痕,还拳拳击中对方的要害,恶狠狠地提着他的衣领,居高临下说道:“就凭你违背妇女的意愿,就凭你耍流氓!”   说完又是重重的两拳。   沈清安一个城里的知识分子,哪里是常年下地干活,又身壮力健的贺东的对手,没几下就把沈清安给打趴下去了,嗷嗷痛呼。   “贺东——”   直到一旁的何凤娇叫唤着男人的声音,贺东才理智回笼,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神色担忧的何凤娇。   贺东唇角涌出了血丝,往嘴角留下,停住了要沈清安身上的拳头。   何凤娇上前去拉住了贺东的手,然后用力把他拉起来,五指交握,两人的掌心冷热分明,交织在一起。   何凤娇淡淡道:“给他一个教训就好了。”   再打下去都要把人给打到内伤了。   贺东垂眸看了眼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眸中的狠戾慢慢消散,就连心中的怒气也随之消失不见。   沈清安碎了口满嘴的血水,目光朦胧地望向了两人紧握的手。   何凤娇恰好看到对方眼内的疑惑,随即扬了扬她跟贺东握着的手,说:“贺东是我的对象。”   “沈知青,请你以后说话,举止都放尊重点!”   贺东淡淡地看了眼躺在泥地上卷缩着身子的沈清安,随后拉着何凤娇的手,带着她走出了这荒无人烟的小路。   沈清安目光朦胧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咬着牙齿,却隐忍不住发出了呼痛的声音。   就连心脏也痛得像是扎进了无数根银针,痛得他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他回想着贺东刚才的话,绝望地想:何凤娇为什么会选择贺东都不选他呢?   他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下放户了?   .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秋冬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天空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到处都透着神秘的灰暗气息。   何凤娇就这样被怒气腾腾地贺东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   何凤娇看着红砖房就在不远处了,随即跟贺东说道:“贺东,我不想回家。”   “你带我到处走走吧。”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约过会了,何凤娇想趁着这机会跟贺东走走,晚点再回家去。   贺东向来都听何凤娇的话,也不问为什么,拉着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何凤娇跟在男人身后,问:“贺东,你要带我去哪啊?”   贺东回头看了她一眼,问:“怕吗?”   何凤娇对上贺东幽深漆黑的眸子,随即扬起一抹笑,摇头道:“不怕啊。”   只要跟贺东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得了何凤娇的回应,贺东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又带着她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田野。   何凤娇看着男人笔直宽厚的后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哪怕是跟着贺东漫无目的地到处走一圈,何凤娇也是乐意的。   不过贺东似乎是有一个方向的,两人一直朝着东边的方向走着,只是天色昏暗,何凤娇也分辨不出来贺东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直到星星遍布漫天,贺东才停了下来,何凤娇一看,这不就是他们第一次种番薯的那块地吗?   这会儿的沙壤地隐约看得出种了其他的插杆农物,但是光线太昏暗,何凤娇倒看不出是什么农作物。   贺东停下了脚步,也放开了何凤娇的手,两人在光线昏暗的沙壤田埂上站着,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贺东捏起了何凤娇的手,冰冷地问道:“沈清安……有没有弄伤你?”   那语气霸道得很,好像要是沈清安还在,又要把人给揍一顿似的。   何凤娇说:“没有,就扯了一下我的手腕。”   她穿的是长袖,不过那会儿刚下工,有点热她就卷起了袖子,但是被沈清安拉扯了两下,何凤娇白皙的皮肤已经有了红印子。 第46章第46章   贺东见识过何凤娇的无数招数,不过都没有她刚刚那句话来得震撼。   就算是何凤娇用力拭擦着他的后背,都没能让他冷静下来,那一滚一滚的衣衫摩擦着他的皮肤,生生起了火一般。   他的心乱跳了一通,幸好有夜色做遮掩,何凤娇没发现他浑身都要熟透似的身子。   贺东感觉着后背传来的微微凉意,背脊忍不住挺直了,那凉凉的触感有点粗糙,是他粗布衣服的触感,可他还是敏感地感受到何凤娇的指尖温软中带着这深秋的凉。   他就知道自己是自找苦吃。   无奈,贺东骤然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何凤娇,对上她小鹿般圆圆的水眸,慌乱地拿回她手上的湿衣服,随手地擦了擦。   何凤娇近距离看着贺东身上线条分明的腹肌,微微倒抽了一口气,这这这……   好想上手摸一摸!   正这么想着,何凤娇的“魔爪”已经伸向了对方,唇角弯了弯:“贺东,你冷不冷?”   温软的手指覆了上来,贺东的身体比刚才绷得还要紧张,他扫开了对方的落在自己腹上的手,说:“不冷。”   何凤娇再次上手,摸了摸:“可我怎么摸着你身上有点凉?”   “别动。”只听贺东使坏的声音从上而下,暧昧地落在了何凤娇的耳边:“你再摸下去的话,很快就热了。”   “啊?”何凤娇沉浸在硬硬实实的腹肌上,根本没听清贺东的话,问:“摸下去?”   说着,那温软的小手还真的往下摸去。   想不到一脸正经的贺东还挺大胆的,居然趁着夜黑天高,让她摸下去……   哎哟,也不止她一个人馋的嘛!   也是,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怎么能抵挡得了喜欢人的诱丨惑,要这是在后世,何凤娇早就把人给拐床上去了。   下一秒,贺东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何凤娇要下滑的手,哑着声说:“你饿不饿?要不要早点回去?”   何凤娇被男人有力的手掌钳制住手腕,顿时就有点委屈了,吐气如兰道:“不回去!”   她轻轻靠了上去,柔软的玉团压在了贺东的身上,蛊惑人心道:“我们好不容易才约会一次,你舍得让我走了?”   “我不走,你先抱我一下!你刚刚都没抱我。”   贺东咽了咽口水,镇定地伸出手固定住何凤娇的肩膀,“你站好一点!”   何凤娇觉得这男人简直有时候就一根筋,她在干什么他不知道吗?   怎么能推开她?   他们这么久没有约会,他还没亲一亲,抱一抱她呢!   这会儿还要推开她,他是根本就没想一想自己的吗?   难怪刚才听到她说家里来了说亲的,他也一脸淡定,这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何凤娇挣脱开贺东的手,直接往他怀里扑去,双手环上他劲瘦精壮的腰,小脸贴在他还染着寒意的胸膛,小声嘀咕:“你要是敢推开我,我明天就让别人帮我掰玉米!”   何凤娇的恐吓还算有效,贺东举着两手臂,放下也不是,落下去也不是。只感到凉凉的皮肤上传来了少女温软的触感,那感觉瞬间让他浑身的血液忍不住往同一个地方而去。   贺东咬着牙定住自己的身体,防止何凤娇扭来扭去,把两人都压倒在地。   怀里的何凤娇扭了扭腰肢,小声说:“你的心跳好快!”随即微微昂起了下巴,望向抿着唇隐忍着情绪的贺东,“你是不是在慌些什么?”   贺东浑身紧绷得好像个石块,咬牙道:“没。”   何凤娇使坏地笑了笑,一把拉过了贺东故意抬起,不触碰她身体的手,然后按在了自己软绵绵的玉团上。   何凤娇说:“你摸一摸,我的心跳就没有你的跳得快!”   贺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一刻,所有理智,自制力全都土崩瓦解,脑海中全是那柔得像一团棉花的软玉,但是那覆上何凤娇软玉的手掌却热出了一手心的汗,贺东一低头边对上何凤娇笑盈盈的眼眸,她就像是勾人魂魄的小妖精一样,瞬间就把他的魂魄都给勾走了。   他伸出另一只精壮的手臂,随后紧紧环住了怀里那毫不安分的小妖精,低头下去。   深秋的夜幕之下,一对身影交缠着,时而传出衣服摩擦的窸窣声,时而传来女人娇软的呢喃声。   *   等两人回到村里头的时候,已经恢复整整齐齐的。   何凤娇的辫子也重新扎过,原本被扯开的衣衫早已经整齐地扣上了扣子。   贺东看着不远处的红砖房,也没看何凤娇,只是说:“我看着你回去。”   何凤娇满足又舔了舔唇,点头:“嗯。”   贺东回想起刚刚疯狂的一幕,随即沙哑着声线道:“以后,以后不要那样子了。我们,不能犯原则上的错误。”   何凤娇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还不是没勾到你……   心累。   何凤娇嘴上随便地应了句“嗯”,随即踩着欢快的步子朝红砖房走去。   何凤娇回来得有点晚,二嫂在她一进门的时候便小声对她说:“你这丫头,晚点回来也不说一声,幸好我给你找了个借口!不然娘肯定要盘问你了!”   何凤娇亲昵地抱了抱二嫂的手臂,“二嫂最好了!我明天买肉给你吃!”   何二嫂倒也不是馋她的东西,“还没吃饭吧?赶紧先回去吃饭吧,菜都搁在锅里头了。”   “好咧,谢谢二嫂。”   李红梅看到了何凤娇回来,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晚?” 第47章第47章   听着李红梅迟疑的回答,那军人便问:“同志,你认得他们吗?”   一旁的何大嫂看了看,便指了指照片上面的一个女人,说:“这是贺东他娘!”   “是,就是她!”   很快,何凤娇隔壁家的邻居也围了上来,争相挤在了一起看了看那照片,立马便说:“那女人,就是贺东他娘!”   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娴静,露着一个得体的笑,从容地目视镜头。   她长得很美,即便是黑白的照片也能看得出她五官精致,气质出众。   而两个大人身前的两个孩子则年龄有点小,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那个小男孩就是贺东!   李红梅便问:“军人同志,请问你找上面的人有啥事?”   李红梅的语气有点谨慎,毕竟沈秋慈是下放的人员,这会儿还被军区的人找上门,多少有点担心。   沈秋慈是个不错的人,这半年贺敏每天帮她针灸那腿,现在已经能偶尔出门来。   李红梅前不久才知道,沈秋慈也是会医术的,听贺敏提了下,她以前还是出国留过学的,什么博士之类的。   不过李红梅也不懂那些什么留学的事情,但听了贺敏的话大概也知道沈秋慈是个学问挺高的人。   沈秋慈腿脚利索了之后,也常过来给老二家看看胎象,偶尔他们老何家的人要是遇上点感冒发烧的,也会帮着配点中药草。   不过因为她的成分问题,沈秋慈这段日子也就给他们家几个看看小病小痛,在旁人面前那是什么都不敢说不敢提。   李红梅也怕会给沈秋慈惹出麻烦,所以也不会跟旁人提起她的事。   这会儿看到穿着一身正气军装的军人来找,而且也不知道是啥事,李红梅下意识就防备了起来。   那军人收回了照片,一板一眼地看着李红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李红梅迟疑了一下,倒是邻居家的赵大娘急忙应道:“军人同志,我带你们过去,我晓得她在哪!”   军人同志微微点头:“好。”   “嗳,好咧,这边来!”赵大娘一脸看好戏的笑脸,带着几个军官朝牛棚屋走去。   李红梅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去分什么猪肉,忙说:“我跟过去瞧瞧,可别出什么事儿了!”   何凤娇更是忧心忡忡,看着李红梅跟了上去,也立马跟着上前。   围观的人群见到最爱看戏的赵大娘带着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军人朝牛棚屋走去,顿时就热议了起来——   “咋回事啊?怎么来了这么多军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呢!咱生产队啥时候来过这么多的人啊?这还是找去牛棚的?”   “该不会是哪家黑五类又犯啥事了吧?”   “不晓得哩,要不跟上去瞧瞧吧……”   一时间,不少人便跟去了牛棚屋,大家都好奇都过年了,还会有什么事?   很快,赵大娘便带着几名军人同志来到了牛棚屋。   那军人同志打量了一下灰黑色土坯的牛棚屋,只见一旁单单一个屋顶遮挡的牛栏里养着两头老牛,正趴在禾秆堆上。   而牛栏旁有一座茅草盖顶的小屋,那木门用几块板混钉而成,上面拴着一根铁栓,但并没有上锁,还微微开了一条缝。   赵大娘便一脸义愤填膺道:“军人同志,这就是那个黑五类住的地方了,她现在估计就在牛棚屋里。”   军人同志没有理会那赵大娘的话,而是上前去,准备敲那破旧的木门。   正当他举起手时,那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敞了开来,一道矮小的身影从里头跑了出来,直撞到了那军官身上。   “哎哟——”   晨露抬了抬头,随即对上一身军装的高大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那军人同志却扶住了晨露幼小的身躯,问:“没撞着吧?”   何凤娇见状,立马上前去,叫了声:“晨露。”   晨露一听何凤娇的声音,随即挣脱开那同志的手,小跑到何凤娇身边,扑进了她的怀里,然后抬起黝黑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望向了那几个军官,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   赵大娘见状,骂了一句:“小丫头片子,撞着人也不知道说声对不起的吗?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晨露闻言,更是害怕地把脑袋埋进了何凤娇的怀里。   那军人却摆了摆手,“没事。”随即他便上前一步,往木门上敲了敲。   与此同时,便响起了沈秋慈和缓的声音:“晨露,谁在外头了?”接着,便见到了沈秋慈一拐一拐地走到了门口。   那军人同志在看到沈秋慈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沈秋慈吗?”   沈秋慈在见到了门口那身长玉立的军官同志时,眼内闪过了一丝错愕,但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把半开的木门全推了开来,随后点了点头,说:“我就是。”   闻言,那军人同志随即松了一口气,迈前了一步,“沈老,可算是找到您了,这一路没有白费!”   沈秋慈经过漫长下放生活的蹉跎,那后背早已经微微弓起,头发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泛着白光。   只剩下那双眼,依然炙亮清明。   沈秋慈看向面前年轻的军官,问:“不知道几位军官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那军人同志脸上漾出了一抹笑,道:“沈老,我们是中央委派的士兵,是特意过来接您一家人回去京市的。”   纵是经历过人生无数浮沉的沈秋慈,在听到这话之后,也不禁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重复问:“接我……回京市?”似乎是不太相信。   那军人点了点头,“对,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平、平反?   沈秋慈本来就不好的腿,当即软了下去,可军人同志早已经眼疾手快,把人扶了起来。   沈秋慈清明的眼睛盈满了泪光,伸手扶住了木门,诧异问:“你、你说什么?”   那军官重复了一遍:“我们是特意来接您一家回京市,为您一家人平反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即刻出发回去。”   “对了,贺老呢?”   沈秋慈心情乱糟糟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军官说的贺老是谁。   那军官朝昏暗的屋子里张望了一下,问:“贺老也在里边是吗?”   沈秋慈很快便反应过来,说:“贺明凡已经去世了。”   贺明凡是她的丈夫,早就在下放之前,忍受不了屈辱,自杀死了。   那军官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说:“既然这样,那沈老先随我们回京市吧,等回了京市我们再处理贺老的后事。”   沈秋慈看了眼门外围观的村民,那其中就有李红梅何凤娇。   她默了下,随即道:“同志,请容我再逗留一晚,我想好好跟我的恩人告个别。”   “可以的,那我明天同一时间来这里接您一家人,可以吗?”   沈秋慈说:“麻烦你了,同志。”   *   那军官一走,原本趾高气扬的赵大娘立刻就耷拉下了脸,随即对着沈秋慈说道:“哎哟,平反了,天大的好事儿!”   沈秋慈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到了李红梅和何凤娇面前,说:“李大婶,娇娇,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李红梅“哎”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什么照顾不照顾,咱们就是同一条村子里的人,互帮互助就是应该的,说这客气话干啥呢?”   虽然李红梅话是这么说,但沈秋慈知道,他们一家要不是有何大队长的照拂,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今天。   沈秋慈眼眶红了红:“你们一家对我的帮助,我铭记在心,定不会忘记的。”   李红梅就不爱听着这些煽情的话,便说:“别说这些了,你们明天就要回首都,现在回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收拾的吧。”   沈秋慈笑了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早些年,该砸的砸,该烧的烧。   唯一留下的就是他们受尽磨难的□□,还有不屈的精神了。   李红梅说:“既然你们都要回首都了,那你们一家人今晚就到我那边吃个饭,算是为你们饯行吧。”   沈秋慈这一回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李大婶你们了。”   .   何凤娇离开牛棚屋的时候听见了一路上都有人说起贺东一家要平反,要回去京市的讨论。   “哎哟,听说是首都特地派了人来接,以前他们家是干啥的啊?”   “谁知道呢?说是接回去京市为他们一家平反的,可大的官儿了!”   “这些年遭的罪哟,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咱们记仇了?!”   “可放心吧,这几年他们在咱们村过得挺好的,你刚刚没听那沈大娘说吗?都把何大队长当恩人了!”   “幸好咱大队长有眼见力,把他们家接来了咱们村,还这么护着他们。”   ……   何凤娇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越加的烦闷。   她知道贺东一家早晚都会平反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   何凤娇所有的计划,好像都被打乱了。   这一整天,何凤娇回了家之后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跟满脸欢喜的李红梅去分猪肉。   她坐在房间的桌子前,看着裁裁剪剪了好几个月才完成的棉袄,还有扎破了好几次手指才纳好的鞋子。   这会儿好像都变得有点刺眼。   何凤娇趴在那崭新的棉袄上,上面还有她惯用的洗衣皂的香味。   何凤娇纤白的手指顺着那不算平滑的布料抚了抚,回想着跟贺东这几个月来的甜蜜,脑海一片混沌。   一直到李红梅和何大嫂张罗着今晚的晚餐,何凤娇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既然是给贺东他们饯行,那这顿饭她也想参与准备。   因为刚刚才分了猪肉,老何家虽然没有几个壮劳动力,但好在何家二哥是军人,有得补贴。   何大嫂跟李红梅也是挺能干的妇女,所以分的猪肉不算少。   在此之前,贺敏早已经把他们分得的猪肉拿了过来,李红梅推攘了几番也收下了,反正他们都是要回首都了,这肉也带不回去,干脆就一起煮了。   灶膛的锅里已经熬着猪蹄膀,大大的一锅,足够他们吃得痛快,比过年还要丰盛。   除了猪蹄,贺敏还把他们养的三只鸡全抓了过来,何大嫂便杀了最肥的做菜。   杀了猪,顿了猪蹄,鱼也有两条,除此之外,还做了好几个杂七杂八的肉炒素菜,摆满了一大桌。   就等贺东一家人过来了。   李红梅还在熬着莲藕汤,便唤了声正在烧火的何凤娇:“娇娇,你去牛棚屋看看沈大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虽然不知道自家女儿怎么突然这么勤快帮着做这个那个,不过想着应该是天气寒冷,来烧火暖一暖的吧。   不过李红梅也看出了何凤娇似乎也有点儿累了,便支开了她,让她干点别的。   何凤娇“噢”了一声,随后过去了牛棚屋。   相比起他们家的忙前忙后,牛棚屋反倒显得过于清静,只见沈秋慈和贺敏坐在饭桌边,神情惆怅。   何凤娇敲了敲门,问:“沈大娘,姐姐,你们都收拾好东西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贺敏抬眸,看见穿了合身浅色棉袄的何凤娇立在门口,白皙的巴掌脸上缀着一枚浅浅的酒窝,好看得让人心醉。   贺敏倏然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拉着何凤娇的手,几乎是祈求般说道:“娇娇,你能不能帮我们劝劝贺东?”   何凤娇温热的手倏然落入了贺敏冰凉的手掌心,被刺得有点生痛。   “贺、贺东怎么了?”   贺敏深深叹息道:“贺东不愿意跟我们回京市,说要留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们劝劝他?” 第48章第48章   何凤娇也不怎么记得贺敏是怎么说的了。   她好像说:“贺东最听你的话了,要是你去劝他的话,他肯定听你的。”   “我们都回去京市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干嘛?”   “娇娇,如果是你劝的话,贺东一定会回去的。”   何凤娇也觉得贺敏的话说得没错。   贺东向来都听她的话,基本上她说一,贺东就不会说二。   其实贺东表面上看着对谁都凶巴巴的,可是耳朵却软得不行,她撒撒娇,使点性子就弃械投降。   只要她开口,就没有贺东说不的余地。   可是这一次,她该不该劝贺东回去?   何凤娇也很迷茫,她也想过贺东不愿意回去。   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回去?   贺敏说得对,他一个人留在这竹园村能干嘛?   耕田种地打猎吗?   显然这很不实际,不仅错失了回京市最好的发展时机,还浪费时间。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刚刚入冬那时候何凤娇就劝说过贺东,让他看看初中的书本,可谁知道贺东却接都没接,也没说什么。   显然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就是来劳动改造的。   别的事情他不想碰,也不会碰。   这都是他下放数年悟出来的体会。   何凤娇离开牛棚屋时,回头看了看那破旧不堪的屋子,薄薄的雪堆积在茅草屋顶上面,暂时还看不出屋顶能承受多大的重量。   可要是下一场暴雪,这屋顶恐怕就要塌了。   而那灰黑色土坯的墙体早已经千疮百孔,一走进那屋子,就会感觉到四面八方窜来的风,刺骨的寒。   这苦难的生活只能磨炼人的意志,而不会增长人的见识。   这么多年了,贺东的意志早已经非比常人,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让他有更好的改变。   何凤娇收回目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   可是一直到吃饭时候,何凤娇都没见到贺东的身影,大家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直到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沈秋慈第三次说了不必再等的时候,才见到落满了一身白色碎雪的贺东慢慢地走进了老何家的红砖房。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目光清冷,缓缓走向了饭桌。   李红梅见到贺东那高大俊美的身影,愣了一下,随即便说:“贺东,来来来,这边坐。”   贺东看了眼李红梅招呼他坐的位置,旁边就是何凤娇,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落了座。   贺东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何春生今天心情颇好,摆了摆手,说:“既然人齐了,便开饭吧。”   何春生以前就挺看好贺东这个小伙。   觉得他勤奋,有韧性,能吃苦,不怕累,是这个年代最值得歌颂的品质。   李红梅便说:“来来来,先吃饭,早点吃了饭,省得太晚了你们还得收拾东西。”   这都准备过年了,突然就来人接,肯定有很多东西要收拾的。   何凤娇在贺东落座的瞬间,就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不禁微微打了下寒颤。   明明是亲密得见面就要搂搂抱抱的人,这会儿却生疏得像是刚见面的人一样,只点头以示打过招呼。   一呼一吸之间,何凤娇鼻息还嗅到了一丝丝的烟味。   贺东是不抽烟的。   最起码,何凤娇没有见过贺东在她面前抽过烟,每次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她下意识抬眸望了眼贺东,只见他平静无澜,表情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桌上的菜式不算普通,有鱼有肉,大部分人家在过年也未必能吃上这么一顿饭。   几个孩子在“开饭”的声音下早已经开心地敞开肚皮吃了,几个大人则好奇地问起关于那遥远的首都的事情。   沈秋慈好像重新活了起来一样,那原本佝偻的背脊已然微微挺起,脸上盈满了笑意,眼睛一如既然的炯炯有神。   而贺敏更是神采飞扬,眉眼都是浓浓的欢喜。   何凤娇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有任何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慢悠悠地吃着饭。   直到碗里倏然多了一块鸡翅,何凤娇才抬起眼眸,看向那筷子收回的方向。   何凤娇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的贺东,红唇微启,轻轻说道:“谢、谢。”   她跟贺东说过,她最爱吃的就是烤鸡翅。   但是这年头两三年也未必能吃上一次鸡肉,更别说还要挑什么鸡翅鸡腿吃的。 第49章第49章   李红梅也是刚刚看到了贺东穿的那一身外套才察觉到这事。   那件外套,她之前见过何凤娇偷偷摸摸裁了无数个夜晚。   之前她还以为那是何凤娇给她家老三做的新棉袄,想不到原来是给贺东做的。   何凤娇今早明明很早起来了,可一直没有出来房门。就连她去叫人,让她送一送贺东一家人,何凤娇也没有应话。本来她就有点怀疑的了,但是刚刚在忙,也就没有管她。   而且,贺东又在地堂停留了很久,一直看着他们家的方向,一脸的落寞与冷傲,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现在看到自家女儿那一脸的泪水和红肿的眼睛,再结合一些小细节,不难猜想他们的关系。   只是,李红梅知道得还是有点晚了。   要是何凤娇这会儿追出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车子早就开走了,反而还会让村里的人看出了她跟贺东之间的暧昧关系。   如果早一点也没关系,关键现在贺东人都走了,抛下何凤娇一人在这边。   可想而知那些谣言哦,只会让人笑话罢了。   何必?   何凤娇趴在李红梅的肩膀上,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李红梅那厚厚的棉袄已经晕开了一大片的水迹。   李红梅叹息:“怎么不早点跟娘说?你要是不想让他走,娘肯定会帮你留住他的。”   何凤娇也已经平静了下来,淡淡说了句:“是我让他回去的。”   李红梅闻言,一时间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安慰她,便说:“你……算了,回去就回去吧。”   “要是他真的喜欢你,以后肯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要是他心里没你,就算把人留在这里,将来指不定还会怪你。”   何凤娇点头,“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些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贺东回去京市,绝对是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而且,她相信贺东,他一定会回来的。   就算不回来,她还能考到京市去。   只是突如其来的分别让她有点难受,也有点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勇敢一点,看着贺东离开。   李红梅却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说:“你看你哭的,一个大花脸,还怎么送他了?一看你哭,贺东不得赖着不肯走了?既然你都想通了要让他回去,肯定也知道回去比留在这里好。”   “别想了,都是注定的。”   何凤娇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娘。”   李红梅心疼地揉了揉自家闺女哭得核桃般肿的眼睛,说:“他穿了你做的新衣裳,很俊。”   何凤娇抬眸:“真的吗?”   她没看到,也没有勇气走出去。   李红梅点头:“当然,娘还会骗你吗?”   其实贺东本就长得俊,有些媒人婆以前不知道他是下放户,也经常好奇跟李红梅打探他的情况,不过一听是下放户,个个逃都来不及了。   就看外表,贺东跟何凤娇倒也般配。   何凤娇听了李红梅的话,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用力想象了一番贺东穿上新衣裳的场景,可怎么想,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   李红梅:“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跟娘说?不是说了要是有中意的人,先让娘给你把把关?”   何凤娇那些难受的情绪在李红梅的问话中消散了些许,垂着眸应道:“说了,您就该不同意了。”   李红梅“嗤”了一声,问:“在你的心目中,娘就是这么势利眼的人?” 第50章第50章   贺东看着纸张上的画像出了神,眉头紧锁,目光变得幽深又冷然。   张老师瞥见贺东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合适了,于是便连忙收起了手里的画像。   可没等她有所行动,贺东却问:“可以把画给我吗?”   张老师愣了愣,下意识把画递给他,“可以的。”   接着,贺东拿过画,便对两个孩子道:“晨阳晨露,跟张老师再见,我们回家。”   两个孩子都很乖巧地跟张老师说:“张老师再见。”   张老师的手里落了空,贺东的表情早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这会儿却让人感到他身上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淡。   比以往还要冷淡了许多。   据她所知,贺东他们家是春节那会儿才平反回京市的,他爹以前是少将,他娘也是军区医院响当当的大夫,姐姐现在也是京大的高材生,就连贺东,组织也给他安排了工作,也安排他去高中旁听,听说还准备给他推荐大学名额。   但是贺东长得高大且俊,就算不看家庭背景,依然是很多姑娘家青睐的俊后生,哪怕他曾经被下放过,但依然不损他的魅力。   张老师也不例外,她觉得,贺东除了人有点冷淡,也找不出什么缺点了。   贺东本就不苟言笑,这段时间送孩子上学放学。张老师都有意想跟他说说话,可是这人偏生不是个爱聊天的人,而晨阳晨露也是乖巧学生,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一直都没找着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怎么感觉贺东好像哪里不高兴似的。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那副画像?   可是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哟说错什么啊?   张老师讪讪地跟他们摆了摆手:“好,那明天见。”   看着贺东头也不回的背影,张老师咬了咬唇,有点失落。   *   贺东载着两个孩子往家里的方向骑去。   晨露坐在前杠上,她抬头看了看贺东,随后问:“舅舅,你是不是生气了?”   贺东垂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没有。”   晨露便说:“那你怎么看着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晨露上课不认真听课,所以你生气了?”   贺东目光直视前面的道路,脑海却被一个娇俏的身影占据了所有,再次道:“舅舅没有生气。”   晨露听着贺东的话,低低说了声:“我只是想娇娇姐姐了,所以才会在课堂分了心。”   听到“娇娇”两个字,贺东倏地刹了了车把,自行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   京市街道繁华,更别说还是中心城区,骑车的人,走路的人都多如牛毛。   街道人声喧哗,可贺东的耳朵中却不断回响着晨露说的“娇娇”二字。   他淡淡道:“画我收走了,下次不准在课堂上开小差。”   晨露失落地“噢”了一声:“知道了。”   夜里。   贺东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掏出放在了口袋里好几个小时的画像,他粗粝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微黄的纸张上摩挲着,铅笔灰将他的拇指都染上了一层黑,画像不算逼真,甚至还有点孩童手笔的稚嫩。   可是贺东知道,晨露画的就是她。   几个月过去了,贺东每一个寂静的夜里都会想起那一抹倩影。   每每想起,都会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即便睡了,梦里也全是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无比清晰。   可是当他想要抱一抱,亲一亲的时候,那身影又是多么的虚无。   在那失落的瞬间,他才知道两人相隔得有多远。   回京半年,贺东每隔半个月都会给她写信,也会给她打电报,可是何凤娇从来都不回。   他苦笑道:“傻瓜,说一年,还真是一年。”   贺东平躺在床上,轻轻把画像压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   竹园三村,一年一度的秋收进行得如火如荼。   张红玉昨天中了暑,所以今天并没有上工,何凤娇刚刚准备离开晒谷场,准备跟其他人交班。   可迎面却碰上了沈清安。   何凤娇倒也一点儿都不在意,从容地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   沈清安看着何凤娇怀里抱着的那本书,随即叫住了她:“娇娇。”   何凤娇脚步顿了顿,可是却没有停下来,依然往前走去。   沈清安干脆直接说道:“城里面有消息说,好像要恢复高考了,你会报名参加吗?”   这会儿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发布,可是关于这方案的会议早已经在9月初的时候开过了,城里头接受的消息比他们要灵通,所以沈清安知道也不出奇。   何凤娇淡淡道:“与你无关。”于是,又往前走去。   “你还在等他吗?”沈清安突然说道:“娇娇,你觉得贺东还会回来吗?”   何凤娇好久都没有听过‘贺东’这个名字了。   何家上下好像开过会似的,从不在她跟前提,就连每天跟她形影不离的张红玉也没有提过,好像那个人从没有存在似的,人人都对他绝口不提。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就算不提,贺东也在她的脑海,她的心里一直翻腾着,她躲不了,也离不开。   何凤娇倏地转过身,一脸冷然地睨向沈清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51章第51章   何凤娇听着贺东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也觉得他也傻得可爱。   要是她考不上京市的大学,那他就一辈子跟她待在这竹园村吗?   贺东说:“没有你,首都对于我来说,也是荒芜之地。”   何凤娇闻言,顾不得什么场合不场合的,上前去埋进了贺东的怀里,“傻子,真的是傻子。”   可是,怎么傻得这么让她心疼呢?   贺东感受着怀里的软柔,这种真实感,是梦里从没有过的。   他瞬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这一次,心脏终于感觉到有力的跳动,他伸出手,紧紧把人拥着,似乎怕松了手,怀里的人会消失一样。   可窜入鼻息的桃香又是那么的真实,这一刻,贺东终于感受到,他终于回到他的娇娇身边了。   贺东说:“离开你,才是我做过最傻的决定。”   何凤娇听着贺东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嗅着他熟悉的药草香,顿时鼻子就感到一阵酸酸的感觉。   她带着点点泣声,说:“才不傻,上天安排的所有,肯定都是有意义的。”   贺东哼笑:“没有你在,有什么意义?”   不过,也正是这大半年的分开,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他什么都可以没有。   就是不能没有何凤娇。   贺东微微松开了她,漆黑的眼眸缱绻又深情:“我不想等了。”   何凤娇泪眼婆娑,总感觉眼前的贺东有点不大真实,听着他的话也有点迷糊,反应慢了半怕的感觉。、   贺东看出了怀里少女的疑惑,倏地勾起了一抹笑,那笑让何凤娇感到有点羞。   随即贺东低低说道:“我想现在就去你家提亲。”   虽然跟何凤娇说好了是一年,可是,他多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了。   他回来这里,就是为了娶她的。   何凤娇倏地红了脸,虽然她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两人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谈婚论嫁,还真的有点羞。   可是,谈婚论嫁的对象是贺东的话,倒也能接受……   何凤娇垂着眸,也不敢看贺东那炙热得要将她融化的眼神,这会儿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曾经,何凤娇认为,高考完,读完大学,再慢慢谈婚论嫁也不晚。   可是现在,为什么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一定是看见贺东回来太激动了,所以才会让她有了这个冲动的念头。   何凤娇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那个,你回来这里,你姐姐跟你娘是怎么说?”   好不容易才等到回京的机会,贺东说放弃就放弃。   贺敏和沈秋慈该不会要责怪她了吧?   事情都这个样子了,贺东肯定早就跟家里人坦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只是,却害贺东放弃了京市的一切,她们会不会讨厌她?   贺东一双含笑的眼眸在何凤娇的脸上扫了扫,察觉她的脸蛋都沁出了几分红,随即轻笑了一下,挑起一边的俊眉,哼笑一声:“她们说……”   “要是娶不到你,叫我别回去。”贺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好像在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   正当何凤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进村的路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那巨响在宁静的村庄显得尤其刺耳。   何凤娇不仅抬眸看了过去,只见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由远及近,缓缓地朝他们驶来。   这辆吉普车有点儿熟悉,似乎就是去年来接贺家人回京的那辆。   很快,那威风的车子便停在了他们身旁,驾驶位倏地摇下了车窗,看向了贺东和何凤娇。   那穿着军装的同志倏然朝贺东问道:“贺同志,这三转一响往哪里搁?”   本来何凤娇和贺东的身影早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有些人都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去“棒打鸳鸯”。   这会儿拉风的吉普车一来,大家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车子上。   而且,那人怎么说的?   三转一响?   这不都提亲才用得着的东西么?   贺东这一回来,就上老何家提亲去了?   哎哟喂,谁说何凤娇被抛弃了?   贺东往村尾的方向指了指,说:“最后面那个红砖房。”   何凤娇听着两人的对话还有点回不过神,刚刚贺东才说想要提亲,怎么这会儿直接就把三转一响拉来了?   她还没同意呢!   可是没等她说话,车子一阵轰鸣,已经往她家的方向驶去了。   贺东垂着眸睨她,唤了声:“娇娇。”   贺东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而叫她‘娇娇’的时候更是触动她的心,缱绻又深情,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温柔似的。   这也是,相隔大半年,何凤娇第一次听到贺东喊她‘娇娇’。   明明以前就只有她戏弄他的份,可现在何凤娇却被他一声‘娇娇’弄红了一张脸,只得傻傻地看着他。   贺东眉眼都染上了喜悦的神色,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他说的‘回家’两个字。   何凤娇点头:“好。”   *   贺东的回来引来了村里很多的注目,更多说还来了一辆吉普车。   村里边自行车都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拖拉机也是一个生产队就一辆,更别说四个轮子的机动车呢,平常只能在县城见上几回。   所以大家纷纷走了出来看热闹。   也已经把恢复高考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当他们看到那敞亮新净的自行车从吉普车搬下来的时候,大家忍不住热议道:   “哎,这是谁啊?干啥来着?” 第52章第52章   贺东跟何春生去了堂屋之后,何凤娇也被李红梅赶去了房间待着,似乎是怕她也跟过去。   何凤娇也知道她爹娘疼爱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贺东的。   虽然应该不至于会让贺东滚蛋,但起码也会为难他一下下的。   至于怎么为难,何凤娇也不知道,也不敢去偷听。   她相信贺东肯定也会想到办法说服她爹娘的。   何凤娇一开始还琢磨着要不要这么快跟贺东定亲,现在突然间就不犹豫了——   只要她爹娘同意,这门亲事马上定下来!   再说了,贺东现在从京市回来了,京市的工作什么之类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给他保留。   要是被赶回去京市,贺东这不是白回来一趟了?   不过贺东肯定不会走的。   他说了,要是她能考上京市的大学,就一起去京市。   考不上……   何凤娇不可能考不上!   怎么说她也是京大的毕业生,重来一次,她也要考回自己的母校!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又煎熬,等到何凤娇在房间来回跺脚了好几回,还没有听见她娘来叫她的声音。   到了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她娘才放她出来。   李红梅说:“你爹让你去一下。”   何凤娇小声问:“爹怎么说?”   李红梅伸出食指点了点她逛街的额头,宠溺道:“急什么,你爹等会就跟你说了。”   人回都回来了,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回首都去?   不过李红梅倒也没说出来,让何凤娇自己过去跟他爹聊聊。   何凤娇看着她娘嘴边的笑容,知道贺东肯定已经说服了她爹。   她点了点头:“恩恩,那我现在过去。”说完便朝着堂屋的方向走去。   李红梅跟在她身后,淡淡地笑了笑。   也好,这大半年来,她都为何凤娇的亲事愁死了。   现在贺东是回来了,这门亲事也该先定下来。   让那些说她闺女被抛弃的长舌妇看看,贺东才不是抛弃她家姑娘!   *   何凤娇来到堂屋的时候,贺东并不在,剩下何春生正板着脸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何凤娇轻轻唤了声:“爹。”   他看见何凤娇过来,问:“贺东……他对你还好吗?”   何凤娇点头:“好。”   很好。   这种好是没有任何杂质的。   是因为喜欢,才会对她好。   何春生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子,问:“你中意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京市的户口?”   何凤娇虽然很想大声反驳,但想到何春生估计是怕她年纪小,误入歧途,才会这样问的。   一般情况下,农村里头嫁姑娘,都是由嫂子,娘之类的女性家属来主持的。   何春生虽是生产队大队长,但平常这些男女之事,他是不怎么管的。   全因为她是何春生心里疼爱的闺女,才会红着一张老脸,问她这些话了。   何凤娇摇了摇头:“爹,我没有。”   “我单纯,中意他。”   她喜欢贺东。   以前也许是有点因为知道他以后会成为大佬,又因为想找个人帮自己干点活。   但岁月是漫长的,要是因为日后的富贵,而浪费数十载青春在一个不爱的人身上,那她这辈子也活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何凤娇清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何春生听着何凤娇那话,虽然有点尴尬也有点不爽,不爽贺东那小子居然早就偷偷拱走了自家的大白菜。   但既然两人是两情相悦的,贺东这趟回来也是奔着要跟何凤娇在一起。   也许是见了何凤娇这大半年的阴郁,何春生对这门亲事其实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   何春生横着一手在木桌上,又问:“国家恢复高考了,你打算参加吗?”   何凤娇依然还是点头:“爹,我肯定会参加的。”   不仅会参加,还会考上京市数一数二的大学,让爹娘脸上增光!   虽然何凤娇很不舍得爹娘,但她肯定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的。   以后有条件了,还想把家人接过去,一起迈向更好的生活。   不过这都是后话,何凤娇现在肯定不会夸下海口,说这些听着就很不实际的话。   何春生终于满意地点了下头,说:“行,剩下的,你娘跟你俩谈吧。”说完,便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